江焕在转烟花，他玩的都是稀奇古怪的烟花品种，形式大于色彩，但他很喜欢，每放一个就会抬头看程知衍的表情，想知道他喜不喜欢。

程知衍站的位置背光，江焕其实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可他又觉得程知衍好像很满意，因为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在江焕不断和他挥手打招呼的时候，不明显地点了个头。

今年除夕夜是腊月二十九，这大概是江焕唯一觉得遗憾的地方，总觉得圆满少了一点，不过月有阴晴圆缺，程知衍安慰他：“知足常乐。”

江焕没想到程知衍会说出这样的话，总觉得程知衍越来越不像他最初认识的那个人了。他好像终于被江焕拽了下来，落入人间，又落到了江焕的怀里。

梁雅娴还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有几个没回家的阿姨跟着在厨房里闹腾，“水果要切一下吧，排盘得好看呀”，“年年有余啊，鱼头一会儿要向着一家之主”，“还要准备甜点的吧”。

三个年轻人被程宏恺拉着喝茶，茶桌旁趴了只猫，程宏恺脚步趴了只狗，他把茶泡好倒给三个小辈：“这一年就要结束了啊。”

年夜饭上的菜色异常丰富，程知衍意识到有许多是梁雅娴为江焕准备的，他们一家人每年都过年，几盘菜很多时候都是固定的。

“好多菜啊。”江焕感叹着，其实他在江家吃的更多，可吃了也像没吃，大概是环境和身边的人不一样了，让他觉得好像重新活过一场。

程知衍在他耳边悄悄说：“我妈给你准备的。”

江焕眼睛一亮：“真的？”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程宏恺问，他有点社会上混久了的架势，又是长辈，有时候一句话开口威严就有了，两人一起噤了声。

程宏恺拿出红包，分别给了三个小辈，给江焕的那个从外表看上去就特别不一样，十分厚实。

程宏恺一直不太喜欢江焕，说来惭愧，这其实和江焕本身没有任何关系，一是因为江家的身份让他下意识不喜欢江焕，二是因为程知衍的性格让他觉得江焕别有用心。

可程知衍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明眼人都明白这是一段好的感觉给程知衍带来的向上的变化。江焕养猫养狗，还把程知衍养的很好，如果没有爱是做不到这些的。

江焕看着递到面前的红包觉得无所适从，慌里慌张地看向程知衍，程知衍难得调侃他，笑意明显：“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拿。”

江焕磕磕巴巴地：“谢谢爸。”

这一声爸，比最初敷衍长辈来的真情实意许多，他是真的没料到这个，也没想过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能让他拥有那么多。

程宏恺多了个儿子，开心还来不及：“打开来看看。”

江焕开口就漏了馅：“啊，这就开啊？”

梁雅娴一下笑出声：“爸爸让你开就开嘛。”

红包里的钱比外表看着的还要可观，其实无关金钱，这一桌的人都不缺这些，可那里头的东西确实是塞满的，就怕江焕不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意。

那道“年年有鱼”还向着程宏恺的方向，这位一直对两人婚姻没有做出看法的长辈在辞旧迎新的这天晚上，当着一家人的面对江焕说：“有一半是压岁钱。”

江焕幸福得没绷住，傻笑：“还有压岁钱啊？我都这么大了。”

“几岁都有妈妈的压岁钱呀。”梁雅娴这些日子已经明白过来了，她明白的很晚，却终于了解到江焕这么年成长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当妈的觉得心疼，想对江焕更好了一点。

这话一出，饭桌上几人都愣住了，梁雅娴的话没说错了，可还是说错了，江焕反应最快：“谢谢妈。”

程知衍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江焕的手，他手里一如既往的滚烫，在这种时候，也不知是谁在给谁温暖。

程宏恺接过了话，要给江焕倒酒，江焕连忙双手去接：“还有一半的钱是见面礼，本来最开始就应该给你，当时是我和妈妈考虑不周了，现在才补给你。”

有没有都行，江焕被这异常隆重的场面弄的回不了神，接了酒回来又忘了喝，张口想说话又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江哥，快喝酒哦！”

江叔也给过江焕红包，每年都会给，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哄一哄江焕，把他当做当年那个在院子里要抱的小孩，说：“新年快乐啊，崽子。”

小崽子江焕活了这么多年，终于获得了一个完整的家，有人喊他江哥，也有人爱他，桌子底下牵着的手干燥而温暖，这真是美好的一年。

江焕也给程知漾准备了红包，在饭桌上稀里糊涂地从口袋里掉出来，程知衍挑了下眉，江焕将错就错让程知衍帮忙递给程知漾。

给弟弟准备的红包就没有那么重视了，毕竟江焕常给，程知漾很给面子，没有很惊喜，但演的很像：“谢谢江哥！”

梁雅娴给每个人都舀了汤圆：“过年要吃汤圆呀，要团团圆圆哦。”

程知衍不太能吃糯米，不消化，吃了总觉得难受，梁雅娴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汤圆吃完了，很大颗的麻心汤圆，还好只有三颗。

吃完饭，程知漾又要闹着去放烟花，这回猫都要跟去，江焕回身看看程知衍：“你来吗？”

程知衍看着他。

程知漾还在前头叫人，江焕转头捧着程知衍的脸就亲了一口，声音贼响：“你也有压岁钱，在枕头底下，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看。”

“新年快乐，阿衍。”

第 51 章

大年初一凌晨, 江焕在睡梦中被程知衍叫醒了，程知衍推推江焕的肩，觉得这人睡眠质量真的好, 好半天也只是嘟囔了两声, 还把本来撑起来的程知衍又抱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