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逃远一点(141)

江焕那点微表情没瞒过程知漾，程知漾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太了解他哥的性格了，程知衍没有告诉江焕，其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他忽然又明白了什么，他哥做的太不对了！这么把他嫂子当外人，难怪他嫂子气成这样！

程知漾终于想着要哄江焕了：“嫂子~”

江焕冷着脸不吃这一套，程知漾明显在同情他，天吶，他在一段感情里竟然要被外人同情，可恶。

程知漾决定当一回恶人：“嫂子我告诉你为什么。”

江焕没吭声。

程知漾却说：“我和你说不是让你因为这个让着我哥啊，只是让你知道而已，如果你愿意一直当我嫂子的话。”

江焕冷哼，但态度明显有所缓解：“你说，我来考虑。”

程知漾说：“这个要从我哥小时候说起了。”

江焕问：“多小的时候。”

这件事在程知漾心里很久很久了，每年都会有想起的时候，所以他记忆尤深，提起来的时候，难受的表情都被藏在了心里：“我哥四岁，我一岁的时候。”

江焕没对这件“真”小孩的事情表示质疑，程知漾却主动解释：“我们小时候还住在农村里嘛，我不记得的事，村里很多人都会说，看见我哥的时候，总说着‘可惜，可惜’。”

毫不避讳。

“我哥四岁的时候掉进河里了。”程知漾到底是低下了头，不想让江焕看见他表情，“邻居说没人看见他是怎么掉进去的，”顿了会儿又说，“当时是冬天。”

准确来说，是冬天最冷的那几天，甚至没有太阳，天阴沉沉的。

程知漾小时候是哥哥带着长大的，无论是一岁还是十岁，他都和程知衍更亲，两个小孩在连护栏都没有的河边走着，程知衍怕弟弟摔了，把他护在里面，自己不知道被什么拌了脚，大冬天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那么点个子，摔在浅水区也渐渐下沉，连呼声都很微弱。

程知漾吓得大哭，先是惊动了邻居，之后在家里做家务的梁雅娴才匆匆赶来。

梁雅娴只知道程知漾在哭，抱着他哄，猜他是冷了，想把小孩抱起来带回家。

和程知漾一样，梁雅娴在当妈妈之前也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小女儿，最开始她没能当一个好妈妈。

梁雅娴被程知漾哭的什么都忘了，以为程知衍是去哪里玩了，弟弟落了单才哭的，她把程知漾抱起来，程知漾却挣扎的厉害。

程知漾出生后说的第一个词语是哥哥，可他哭的哽咽，哥哥两个字喊的模糊，更没法精准表达想说的话。

梁雅娴抱着小孩的背安抚：“别哭啦别哭啦，妈妈带你回家。”

小知漾哭的打嗝：“个个，个个，”

梁雅娴抱着小儿子往回走，她走的心无旁骛甚至没想过回头，不知道是哪个邻居惊呼了一声，抱着儿子的她只是匆忙往声音的来源看了一眼。

那人喊：“谁家小孩掉下去啦！！”

梁雅娴没反应过来。

程知漾不停在她怀里挣扎：“鸽鸽，哥哥，”

梁雅娴好像终于听清了，脸色忽然就变了，松开小儿子匆匆忙忙跑去河边，她看见了在水底里不会扑腾的大儿子。

梁雅娴哭的比小儿子还响，顾不上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小儿子，跪趴在河边喊救命：“知衍，知衍，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我的儿子——”

十月的天秋高气爽，空气仍然是热的，火锅吃的人身体里散发着灼热的暖气，江焕却觉得冷，寒冷似乎钻进他每一条骨头缝里，冻的他发抖。

程知漾像是被火锅辣到了，抽了两张纸巾吸了吸鼻子，说话带着鼻音：“后来我妈抱着我哥回家换了衣服，洗了热水澡，带去诊所看了医生。”

要不是因为程知衍发了高烧，梁雅娴甚至没想过要带他去看病。

这件事情在后来逐渐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梁雅娴那里永远是一根拿不掉刺，她不会当妈妈，照顾不好两个小孩，那时候程宏恺忙着创业不在家，她忙碌又生疏地把两个小孩拉扯大。

当年程知衍四岁，他被冻的快要晕过去了，这件事却一直没有忘记。身为小孩的他太笨了，才会被绊倒，才会摔进河里差点没了半条命。

程知衍从那一天开始变的谨慎又沉默，小心翼翼地照顾程知漾，害怕他成为第二个自己。

说起来，小知衍也没有真的生什么大病，他只是因为着凉发了烧，退了烧就好了。

“反正我哥从那年开始身体就一直没有好过，”程知漾的声音软软的，又和平时撒娇的音调不一样，“后来奶奶来照顾了一年多，但她又不止我爸一个儿子。”

“我爸也忙，妈妈经常要跟着他出去，不知道哪天忽然就习惯了，照顾小三岁的我成了我哥的责任。”

“我哥为了照顾我，有时候就顾不上自己。”

这些是程知漾长大后慢慢明白的，这些给了程知衍生命的人，还有程知漾这样给程知衍快乐的人，他们都是一把慢性毒药，在程知衍成长的人生里慢慢腐蚀着他的身体和心。

所以程知衍越来越沉默，身体也从来没有好过。

傍晚时的风渐渐有了凉意，江焕被风吹的脑壳疼，他觉得自己也发烧了，觉得窒息，开口甚至说不出话。

程知漾看着江焕的脸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有点懊恼自己说多了，如果江焕是因为心疼才对程知衍好的，那么总有不心疼的那一天，那这一切好像都变成错误了。

程知漾郁闷地摇摇头：“江哥，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