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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三日的福春(107)

作者:莲酿 阅读记录

“谢谢。”刘芯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老郝的死。”陈悦目搬凳子在床尾坐下,“福春那蠢蛋话说一半以为我听不出来。”

他直话直说:“你应该不会瞒我。”

“当然不会。”刘芯得意,这是她最骄傲的事。

“是我杀了那人渣。”

四月十三日凌晨,刘芯一夜未睡。

当时她正在家犹豫要不要去找福春,窗户突然被敲响。

老郝开车逃走,半路拐到刘芯家。

他用两个手指扒拉开窗,把那张血淋淋的丑脸挤在防盗网上。

刘芯吓得腿软,躲在墙角尖叫。

“妹子给我点药,我摔田里了。”

刘芯喊他滚。老郝不滚,还一个劲套近乎:“你家的鸡总跑我那,我给你送回来,你记得吗?”

他说了很多,又拼命把血抹掉。血抹得到处都是,他还舔着脸笑,把刘芯看得呆住。

她靠在墙边问他:“你还认得我?”

老郝反问:”怎么不认得?

刘芯冷笑一声,又继续问:“白天我们见过你记得吗?”

经她提醒老郝想起白天的事,看刘芯的眼神瞬间变得轻佻。

那模样让刘芯脑子轰地一声,一股火直烧得双眼腥红。

她看着眼前,看着这个畜牲。

刘芯觉得荒唐,才几年过去他就把村里忘得一干二净,眼里只剩下能操和不能操的。

小熙这几年的痛苦中他能体会吗?临死之前他会反省吗?

不用问刘芯也知道答案。

这样的人怎么配让福春付出几年光阴对付他?

她怒火中烧,走神间,老郝已经在那自说自话:“妹子,我知道你有药,随便给我拿点。”他指指自己额头,“好疼喔,你看你看。”

老郝看出刘芯的恐惧,故意吓她似的在外面叮铃咣啷乱敲。

刘芯强迫自己从愤怒中镇定下来,对他说:“我给你药,你等着别动。”

她走到外厅打开柜子,看看柜里塞满的药,又转头看看催促的老郝,疯狂的想法从脑海破土而出。

这个畜牲不配弄脏福春的手。

刘芯坐在地上,翻箱倒柜从最深处拿出放了很久的百草枯倒进止咳药水瓶。

过了一会,刘芯拿出碘酒纱布走到窗前递给老郝。

“对对,要的就是这个。”

她装作若无其事,“你要不要吃点药?”

“吃药干什么?”

“止疼提神。”

“这不咳嗽药吗?”

刘芯点头,“嗯,止疼提神的。”

老郝盯着她上下打量,那张脸因为被烂糟糟的肉覆盖无法从中窥探任何想法。

他就那么盯着刘芯,盯到她冷汗直流,双手扣住桌边把指尖压得死白。

“行。”老郝忽然笑起来,把药收进袋子里,“一会路上喝。”

刘芯问他:“你还去哪?天快亮了还去观景台吗?”

老郝其实忘了这茬,他被折腾一宿已经不打算留在村里,要不是被开了瓢想来刘芯这讨点药早就跑回市里。被刘芯一提醒,老郝想起白天福春那骚里骚气的模样又开始心猿意马。

临走前,他突然回头故作潇洒靠在引擎盖上对刘芯说:“我去观景台看看那妞还在不在。”然后发动车子走人。

刘芯听了他的话瘫在地上,呆坐着忽然发狠抽打自己嘴巴,发疯似的在地上爬,跌跌撞撞站起来,抄镰刀追出去。

善恶一念之间。

刘芯手持利刃屠魔,自己又何尝不是魔。

可她不后悔。

她擦干眼泪给福春打电话,打过去语音提示关机,只好不断发短信。

“我知道拦不住,但是我也要尽全力试试。我要保护我爱的人。”刘芯揩掉眼泪,笑着对陈悦目说,“我做到了。”

她开着三蹦子沿公路追出去,走了好久在半道上看见焦黑的剎车痕和撞断的护栏。

那时天刚亮,路上浓浓的胶皮味。刘芯停下来朝断开的护栏下看去,山坡下灌木丛被划开裸/露出土地。干枯枝杈直直穿过车身,车头还在冒烟,她认得老郝的车,吓得缩回去,心中悲喜交加。

路上还有别的车驶过,发现状况停下来报警。

刘芯退后,在角落看见压瘪的止咳糖浆空瓶。

她把瓶子捡起来藏进裤兜,颤抖着双手给福春发去短信:“我能为你做任何事。”

*

两周前,刘芯把故事的后半段告诉陈悦目。如今两人再见面她心中畅快,满是胜利者的喜悦。

她看一眼窗外转头问陈悦目:“你要抓我吗?我无所谓。”

她得到福春的爱什么都值了。

陈悦目坐在床尾,还是和之前一样的位置。

爱是什么?到底要怎么去爱?他想这个课题恐怕要用一生去研究。

说事情之前,他先叹了口气。

“你们几个白痴,担惊受怕想了那么多,都想不到去交警队问一问吗?”

刘芯不甩他这副拽上天的做派,“问了,警察不让瞎打听,再说我动手杀人,跑去追根究底不是自投罗网吗?”

陈悦目翻个白眼,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老郝干网约车的,车里一直开着录像。”

虽然非亲属不能查看他人车祸档案,但对陈悦目来说不是难事。

“这点事查起来不怎么费功夫。”他把信封扔给刘芯,“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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