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日的福春(99)
“你们要不在外面打一架得了?”
“走吧夏良协?”
“你现在长本事了,以前就是个追在我屁股后头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多少年前的事还翻出来说,现在混得很丢人是吗?”陈悦目故意扯着嗓子,外面人路过他们病房都走的特别慢,“你确实丢人现眼,都结婚了还在外面骗炮嫖/娼,有病没病啊,去过多少次皮肤科,裤/裆都烂了吧?”
俩男的,还号称知识分子,掐起架来比市场小贩还价嘴还碎。
福春已经后悔挑起事端,自己吃不到羊肉惹一身骚,只能任之由之。在她给刘芯倒水的功夫夏良协又开始反击:“你真好意思说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悦目扬着下巴回击:“比你强就行。”
“你高中时候的事一件都不记得了?要不要帮你回忆一下?”
搪瓷盘子碰到药瓶发出叮地清脆一响,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
“你再敢说一个字。”陈悦目低吼,没想到对面更加嚣张。
“怎么?在福春面前要面子了?”
“我要休息,你们快走。”刘芯下逐客令。
“太晚了。”夏良协站起来,他抓住痛脚可没那么轻易放过,势要把陈悦目的自尊踩在脚底,“你们不知道陈悦目以前和我是同学吧?他是不是从来不说上学时候的事?”
凳子被踢翻,陈悦目冲上去揪他领子,两人扭打在一处,夏良协涨红了脸,双手掰住他的手腕大笑:“福春你知道陈悦目是个瘾君子吗?他高中就开始嗑药了,磕的中科大复试当场失禁!”
咣啷!
盘子摔落在地。
房内终于有了片刻清净。
刘芯捂着胸口喘气:“都闭嘴,这是我的病房!”
护士被按铃叫过来赶人。
夏良协扯开身上的手,洋洋得意。他捋了捋衣领,侧头靠在福春边上对她说:“你是聪明人,想想为什么他爸要把他送出国。有些东西沾上就戒不掉,你这样穷人家的女孩子碰了连挣扎的资本都没有。”
福春脸色铁青,“你说够了没有?”
“可别想着当圣母拯救恶人。”对面笑着举起双手,“做毒虫还是做富太你自己选吧哈哈……”
夏良协潇洒离场。
屋内三人默默无言。
福春拽住身边的手,“我们谈谈。”
“放开。”陈悦目转身,那张脸盛气凌人,“我没必要对你解释。”
他甩手离开,福春追在后面,一路追到楼梯间拉扯,陈悦目回头质问:“你跟不跟我在一起!”
福春给不出答案,抓他大衣的手一点点松开。
她的态度让陈悦目火大,最开始他自信福春除了他找不到别人,结果现在不仅有个男人还冒出来一个女人。一个新欢一个旧爱,只有他夹在中间什么都不是,像张用剩的废纸。
他把她压在墙边,在逼仄角落中闷头撕扯,身体的渴望先于意识的抗拒。他们抱在一起,像打架像缠绵,一个巴掌换来一个吻,痛苦又快乐,亢奋而悲伤。
福春在某个瞬间转而热烈回应,她与陈悦目就像两只野兽,不知羞耻,没有礼教,只凭冲动占有对方。
等到宣泄尽所有情绪,喘息声回荡在空荡楼梯间,福春闭上眼自暴自弃说道:“跟我去个地方,我告诉你所有的秘密。”
她
北江市海滩距离福春的村子很近。早年那一带都是山,村里的人出来一趟要跋山涉水,走出来就鲜少有再回去的。后来修了公路,海滩边建起酒店和度假村带动了周边乡镇发展。都市的车水马龙冲开了这里的云山雾罩。
小镇上的新一代在潮流与守旧的碰撞混沌中不知不觉长大。
福春开车来到海边。
以前没事时她就找刘芯几个姐妹来海边坐着喝汽水。走过来花半天时间,然后四个人喝一瓶汽水,喝完再走回去。
“走在路上太阳很晒,我给大姐推着轮椅时就在想总有一天要开车来这边看海。”福春把鞋脱了光脚踩在沙滩上,“没想到第一次开车是跟你来。”
陈悦目跟在她身后,两人沿着海岸找到一处礁石。福春熟门熟路爬上去坐在一处平缓光滑的地方,然后回头指着身后对陈悦目说:“坐这。”
海浪滔滔,一卷卷滚向岸边。他们坐在礁石眺望远处,海水平静凶残,把他们在岸边留下的脚印尽数抹掉。
福春忽然问:“你怕死吗?”
陈悦目反问她:“干吗?把我骗出来是为了杀我?”
“我杀你干嘛?”
“少了个缠你的烦人精。”
“你也知道自己烦啊!”
“你更烦。”
“闹什么脾气?”福春逗他,“你不爱我了吗?”
陈悦目想弄死她,“烦不烦?”
“说呀,爱不爱我?”
“你不爱我就别问。”
“不问就不问。”福春说,“那我也不告诉你我爱谁?”
“呵,爱谁谁关我屁事?”
“真的?”
陈悦目别过脸,沉默了一阵冒出一句:“赶紧死,死了最好。”
天际红日滚烫,福春扯扯嘴角,叹了口气:“别死,活着多好……”
火烧云倒映在她眼眸,被淹没在黑森森的瞳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