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会的消息回得很快，她问他：“你那里还有吗，我想买一点，这个比镇上卖的蚊香管用。”

镇上的蚊香大多杂牌，她买了几次都只起个心理作用，后来干脆在网上买，但送来也慢，而且用得差不多了。

师吴青这个棕榈塔，比蚊香管用得多。

师吴青说：“有，下次赶集日，你去我妹的面包店拿就行了。”

“哇，谢谢你哦。”过了会儿，她又问：“那多少钱呀？”

“不用。”

“那下次见面了，我请你吃雪糕！”

“……行。”

“对了，面包店老板娘是你亲妹妹吗？”

“表妹，她是我舅舅的女儿。”

“啊？可是你们一个姓？”

师吴青笑了笑，懒得打字了，发了语音过去：“我是跟我妈姓的。”

“哦，噢噢噢噢！”李会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啊……”

“？”

“上次，我就觉得你妹妹看着脸色不太好。”

师吴青说：“哦，她身体不太好。”

“啊，这样啊。”

“嗯，”

师吴青没有多说。

师维一是生孩子后落下的病根，又碰上婆家刁难，丈夫外遇。

外嫁女在外，总憋着一口气。

师维一不是害怕被父母知道了让他们担忧，而是就算她说了，她的父母也不会在意，还会骂她。

所以，有什么委屈她都一直憋着没说。

后来，还是师吴青受同学邀请去外地旅游，因为要路过她家附近，就顺便去看了看。

谁知道他一过去呢，就看到人瘦得变了样，整天郁郁寡欢，叫十声应一声，里里外外都死气沉沉的样子。

再一打听，她公婆对她不善，丈夫也有了外遇，过年过节基本不回家，也没给她什么钱，就让她一个外地人留在本地，跟听不懂普通话的公婆生活。

师吴青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就把她强行带了回去。

后来离婚，为了孩子的抚养权，她也是把自己扒了一层皮。

还是考虑到孩子以后要读书上学，才东挪西借想开个店，多挣点钱。

师吴青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对乡里乡亲的始终带点儿老好人气质，跟关系还算不错的亲戚朋友也基本是能帮就帮，师维一就更不必提了。

好在这几年下来，也总算是看到人一点点好起来，但也仅仅是表面上。

师维一心里的痛苦，他帮不了一点。

李会也看出师吴青不愿意多说，也没再追问，反而有点懊恼自己似乎多嘴了。

他们还没熟到可以畅聊家人的地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半天，还是说了声对不起。

撒娇

师吴青也没有继续闲聊的欲望，便放下手机，仰头看着头顶的星空。

白天山里都是蝉鸣此起彼伏，入了夜么，不是都是青蛙在呱呱个不停就是蟋蟀吱哇乱叫，扰得人心烦躁。

他决定明天非得出去抓几只来吃。

微信消息声音再响起的时候，他想到可能是李会，却也懒得再动了。

大黄和妞妞蹦跶一天，已经在旁边睡着了。

他听着蛙鸣，渐渐开始无限放空自己。

今天中午在镇上大奶奶家吃的饭，老人家就劝他相亲结婚。

这事儿呢，每隔一阵儿就会被提及，一年能有十来次。

他也不是没拒绝过，但老人是把结婚生子的概念刻进骨髓的。他拒绝是他的事，她总是会提及。

每每提及，就会被拒绝，然后伤心难过。

师吴青的至亲已经没有了，这世上对他算得上是不求回报的好的，只有大奶奶一家人。

她待他，跟亲孙子也没区别。

可他对婚姻和感情，总是害怕多过向往，每每婉拒，便会愧疚几分。

只是……

年轻的时候也曾自命不凡，而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他仍然不愿让自己沦为寻常……

他望着星空月色，眼中茫茫，心中茫茫，渐渐睡去。

兴许是睡觉前和李会聊了几句的缘故，他居然梦到了李会。

梦里，她坐在定山门下，拿着棕榈球眼泪汪汪地看他。

说：“师吴青，山里好多蚊子咬我。”

明明梦里没有声音，但师吴青就是觉得她在说这句话。

她说着，就扑进了他怀里。

“……”

师吴青陡然从梦里惊醒，坐起来，一时茫然。

看看时间，才睡了半小时。

什么情况？

这都什么跟什么？

闯到鬼了？

他茫然半晌，看到微信消息，他点进去看，是李会发来的，对不起。

要是没做那个鬼魅日眼的梦他高低得回一句没事。

但现在他不想回，只是抓抓头发，回屋睡觉去了。

而那短暂的梦，也很快被他抛诸脑后，甚至再没有回想起来过。

直到再次见到李会，梦里的场景一下子就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中午，已经放学有一会儿了。

他骑车路过，她恰好在学校门口，直直地冲他挥手：“师先生！”

师吴青剎车，回头，眼中多是不解。

而李会已经小跑着过来，满脸惊喜压都压不住：“嗨呀，真的是你呀！”

她跑过来的模样，让他突然就想起了梦里她扑进自己怀里的模样。

有点……

有点神。

不过梦都是虚无缥缈的，他很快放下，让他更疑惑的，是她的眼睛怎么能一瞬间变得明亮……的？

也是到后来，他才渐渐明白，那是看见喜欢的人时才会有的色彩。

他脚踩在地上，问：“你……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