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塔·绮梦(160)
毕业的时候傅老师还跟她说过:“向前走,别回头,只管走。”
如今她终于有了底气说,不必再送,老师,不必再送。
离开了大象塔之后,她依然有做梦的权利和资格,以前是大象塔和某个人保护她,现在是她能够自己赋予自己。
她早已足够强大,可以在梦境里自如自处,坦然地面对它创造、壮大、毁灭、消亡。
永远有梦破碎,也永远有人在做梦。
梦境永远存在,永远绮丽,永远动人。
是不是天才都一样。
同学朋友们起哄要她的签名本,姑姑催她,让她把稿费拿出来请客。
“我们家梦梦就是会有出息的。”俞玲珑笑得合不拢嘴,“这么多年,你还不快‘孝敬’我一下。”
俞梦拿稿费请小姑去了很高档的餐厅,同时也请了季五明。
季五明就是俞梦当初在阳台上看到的那个“弟弟”。
俞玲珑也是好事将近。或许是缘分到了,她遇到了一个爱她且能力相当的男人,海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了要结婚的打算。
其实从那次俞梦遥遥在阳台上看见他之后,他就经常上门来给俞玲珑献殷勤了。听说还帮俞玲珑解决过一次工作上的大麻烦,具体的俞梦不懂,但他们成年人的爱情嘛,安全感和财力都很重要。
上海的婚宴机构排的很满,两个人的好日子定在2026年的下半年。
俞玲珑拉着她陪着看婚纱就看了大半年,从年初就开始看。看完一家又一家,不满意这个又不满意那个。
看得俞梦头都大了,觉得结婚真麻烦,她一辈子都不想结婚了。
终于,在看到某家主打定制小众高奢的婚纱店时,小姑被独特的设计吸引,下了决心就这家了。店员见她钟意,一口气拿来七八条七八条款式各异的婚纱,换装过程肉眼可见得长。
季五明在旁边很好脾气地说,没事儿,慢慢来。
俞梦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喝送上来的咖啡,盯着窗外的西洋式建筑,等小姑大变活人。
这家店虽然打得小众牌子,但一个下午来来去去客人也不少。俞梦看街景看腻了,便把目光投向店里其他客人,看男男女女脸上的表情,推测他们这段婚恋的故事——写作者的恶趣味。
忽然,从换衣间那边传过来声音,说,这个好看。
却不是季五明。
他又说,这个设计衬你。
声音越听越熟悉。
俞梦朝镜子那边看过去,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年轻男人,慵懒的眉眼,颀长的身形,影子被氛围灯拖得老长。
这半边脸好熟悉。
像是故人。
那人偏过脸来,也看到了她,走近来,率先打了招呼,说:
“呀,俞梦?好久不见。”
俞梦一下子噎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俞梦既没有说“好久不见”,也没有叫他的名字。
因为她实在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地方遇到沈岐黄,她还以为一辈子见不到他了呢。
“哦,”对方眼皮不抬一下,“我要结婚了。”
亦不曾饶过岁月
他几乎没怎么变, 俞梦想,除了确实更会捯饬自己了。
烫头、潮牌、夸张的金色挑染,像只开屏的花孔雀。
就这还结婚?骗鬼呢吧, 结你大爷的婚。
要说是去人家婚礼上当司仪,她还略信几分。
她承认, 沈岐黄侧脸的曲线绕过流水般的时光, 仍然深邃地, 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恍惚了。
好像校服套一下, 就回得到从前。
时间对她锱铢必较, 在过往的几年里不断着雕刻她, 她把沉重敛进眼眸, 变得越来越好。
她看起来和高中完全不一样了,清汤寡水的齐肩短发烫成法式卷,单调的校服换成各种好看的裙子,不同的妆容变着法儿地往脸上试, 姑姑甚至心血来潮带她去做过几次美容。
认识她的人都说, 她越来越好看了,女大十八变。同时变得还有思维和想法, 她早都不是原来的俞梦了。
岁月不t曾饶过她, 她亦不曾饶过岁月。
但是岁月,对他很温柔。过了那么久,他看起来还是原来那副样子, 慵懒,随意, 潇洒。没事儿的时候眉眼耷拉着,看起来有点颓唐, 笑一下就变了,变得攻击性很强。
她离开他变得很不一样,他离开她也一样,这副死样子从他出生就定好了。
“岐黄!”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俞梦惊醒。她往那个巨大的换装镜看去,那里有一个盛装的女孩儿,正冲沈岐黄招手。
“我说了,你喜欢就行。”沈岐黄回头,跟她摆摆手。她笑起来,很甜。
那个女孩儿真的是他的……
这一刻俞梦有种眩晕感,一下子竟然喘不上气,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过,溺水症时隔多年又找上了她。生命里那些尴尬的时刻在她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过了一圈,她清醒起来,努力淡定地说了一句:“新,新婚快乐?”
沈岐黄回头,很无赖地笑,说:“一句祝福怎么够,你要不给我随点分子吧。”
“那你记得,一定要把请柬递给我啊。”俞梦看着他轻松的笑,有扇他的心,却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我要纸质的,别是电子的。”
什么品种的男人,会朝前女友要份子钱,是可以被挂在社交媒体上鞭尸一个月的程度。
俞梦都已经想好怎么写一篇文章辱骂他了。
#分手第五年,前男友朝我要婚礼份子钱#
“那是一定的。”沈岐黄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将她网住,“你一定要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