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斗罗](64)
小白鸟长长的睫毛不安扇动着,活生生把钟辞原本想要说的话全浇灭了。
你呀……钟辞把点着的烟头对向自己,用指头戳了戳她的肩膀,语气叹息:
“常羲,你心太软,这不好。”
“你的心也没硬到哪里去……”
她早就勘破了对方张牙舞爪皮囊下的柔软心肠,尤其是对自己,总是多有退让,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对这些格外敏感,察觉到信号后顺着杆子往上爬。
“是吗?”
钟辞不可置否反问一句,把烟放在眼前,透过灰雾看向无尽的长夜。
她突然开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第三卷
什么故事?常羲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月亮,星星也没出门,风扯着云呼啦啦往前跑,这种天气怎么有心情讲故事了?
钟辞没管她惊异的表情,自顾自开口:
“一万年前,斗罗大陆上还有一个庞然大物,我想,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她想要勾出以往一样的笑容,嘴角却不听话,形成一个平直的苦涩横线。
“它的名字叫武魂殿。”
常羲受惊瞪大双眼,她知道这个势力,但当时正好是她的成人礼,环游大陆回来后,武魂殿早就没落了。
“看来你听过。”钟辞也不奇怪,毕竟人类才是健忘的生物,高阶魂兽的寿命很长,漫长时间中见证了无数历史。
她以一种童话般的腔调接着讲:
“当时的掌权人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女人,她名叫比比东,双生武魂,很早就步入了封号斗罗的行列,以强硬的手段统治着武魂殿。”
“她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常羲安静听着,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局。
“纵然拥有这么多,她并不满足,封号斗罗之上,有一个存在高不可攀,那是所有人的终极目标———成神!”
“一个神的诞生需要什么条件呢?”
钟辞自问自答:“神位,神格,神力。”
“这就是她开启猎魂计划的原因?”
“是的。”她的神色无悲无喜,好像讲述的故事与自己无关。
猎魂计划,顾名思义,就是猎杀魂兽。
武魂殿所属在一批封号斗罗的带领下,直接杀进了星斗的核心圈,当时顽强抵抗的天青牛蟒和泰坦巨猿无一幸免,帝天被迫带领残余的部属避其锋芒,这份恐怖几乎世界末日。
泥土被血液浸湿,一踩一个水洼,森林里徘徊着动荡不安的气氛,时间在不尽的折磨中无限拉长,太阳落下去,便永不升起。
很多幸存下来的魂兽都对此记忆犹新。
常羲幸运躲过了这次袭击,事情原委都是听住在周围邻居们的只言片语拼凑起来的。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比比东是为了充实武魂殿的实力,想要得到十万年魂环和魂骨才作出这种举动,没想到更深处另有原因。
“她找到了吗?”
钟辞掐断了快要燃烧殆尽的火苗,神色嘲讽冲常羲卖关子:“找到了,但也没完全找到。”
“什么意思?”
她没着急回答常羲的问题,站起来,踩在高台的边缘,明明脊背那么挺直,常羲却感觉她像一尊冰凉的玉器,在残害中快要碎掉了。
大风吹过她瘦削的身材,吹起披散的黑发,也一并吹开那些尘封的过往。
她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几乎没有人知道,从很久以前,幽冥猫们就一直守护着一个东西。”
“它是一件不知来路的神器,最早被我们发现后,很好地保存起来。”
“我们做了交易:幽冥猫将力量献祭给神器,温养它破碎的身体;神器告诉我们想知道的消息,让这个没有强大血脉的种族能在森林里站稳脚跟。”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上万年,直到传出的风声,吹进了武魂殿的耳朵里。”
钟辞闭上眼,好像都能想到当时绝望的场景,她喉咙滚动,逼自己讲下去。
“怀璧无罪,怀璧其罪……”
“我的母亲是族长,她见情形很不妙,当机立断把神器交给我,自己转身和族人们拖住杀进来的人类。”
面前是族人们用血肉之躯围成的长城,钟辞转身逃向身后,她无知觉得跑啊跑啊,心脏里被剜下一大块肉,空荡荡灌进冷风。
“可惜,我没跑过比比东。”
“争夺中,神器被劈开一条裂子,长时间的供养让它与幽冥猫产生了联系,从裂缝开始分割,一半被比比东拿走了,一半进了我的身体。”
钟辞抓住常羲的手,把它摁在了胸口上,温热皮肤下没有心脏坚实的跳动,平静到让人心碎……
“感受到了吗?它进入了我的身体,代替了那团被捏碎的肉块支撑住我,茍延残喘活了这么多年。”
她站在高台上,笑得癫狂。
起死回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这里面绝对不包含钟辞。
摊在烂泥里,钟辞回想起母亲决绝的目光,族人热切的眼神,所有人都想让她活下去,这些期盼化为沉甸甸的包袱,在每一个辗转反侧的黑夜里把她折磨到痛不欲生。
如果当年死了就好了,如果比比东全部拿走就好了,这么长时间的自我逼迫,早就将她的精神推向了崩溃的边缘,钟辞燃烧着生命,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过。
谁让,她是这世间最后一只幽冥猫……
不知怎么,常羲想起一个很久都没见过的人,一个可能已经站在对立面的故人,她叫小舞。
复仇两个字,有多沉,有多痛,现在她终于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