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春霖(134)
翟以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森冷眉眼极具压迫感,不惧不畏环顾所有人。
随后,他神色轻蔑地揭露原因,“秦至晟,你在学校欺凌男同学、调戏女同学的事迹很光荣吗?需要我和你强调这个底层原因吗?”
“你胡说!”李艳萍突然和疯了一样生扑过来,势要堵住他的嘴,翟以霖错开身,避免被她误伤的同时又皱着眉拉住,以免老人摔到骨头。
她看上去几近崩溃,翟以霖顿了片刻,还是残忍地宣判事实,“他没证据,但我有。”
“本来没想管这事,是你们逼我的。”他语气不耐,抬手操控遥控按钮,投屏传输。
客厅中央的液晶屏幕沉默亮起,像是无情的执刑刽子手。
秦家四人惊慌失措,各个人的脸上都是异彩纷呈。
翟以霖扯唇,突然有些荒谬,“如果确定自己还能承受的话,我不妨将他的丰功伟绩一一介绍给你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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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秦家不算难,但翟以霖得承认,这事费心费神,要顾虑的地方太多。
关门送客之后还要安抚父母情绪,翟以霖做完这一切之后,单手捏捏眉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知道,自己其实和秦志晟形容得已经极其类似。
如果不是他揭穿时太过鲁莽,最后不会被自己糊弄过去。
翟以霖一直以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在这种险峰中增强不少。
也一直认定,如果真有被拆穿的那天,他都能坦然面对。
然而今天,在极度接近这种情况的这一刻,他切切实实看到来自父母的失望目光——
内心的难受无以复加。
他不情愿地承认。
没有人能接受真实的他,包括他的亲生父母。
尽管他感到很委屈。
从前最孤立无援的时刻,是他一个人挺过来,才会变成如今模样。
父母缺席了那段最需要关怀和陪伴的时光,他能理解,甚至从来没有因此怪罪过一句。
可他们要反过来谴责,质问他凭什么变成这样,未免也太狠心。
翟以霖呼吸收紧,所有的情绪亟亟需要一个疏散口。
他很想见景和春,就算不说话,就算仅仅让他看着她,也比现在一个人待着好太多。
回房拉开窗帘前,他的动作又倏然顿住,仿佛又回到了研学回家的那一夜。
不一样的是,他们这段时间的关系很奇怪,这次他该怎么向她交代。
翟以霖沉吟许久,没有按下电动开关,还是捏着窗帘一角,小心翼翼掀开。
她坐在窗前,什么也没干,像是特意在等。
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怎么样,翟以霖?”
她主动问了。
那瞬间,像是跋山涉水、一身泥泞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独属于他的停靠之处。
他顿时有些凝噎,开口时嗓音有些低哑,“我——”
夜风吹动她耳边碎发,乌黑的线条蹭动她干净白皙的脸颊。
隔着窗子,两人在皎皎清辉中凝望片刻。
他倏地跳过话题,“我过去找你。”
翻墙,解开阳台锁扣,阔步踏进她的房间,锁好两扇门。
这一切他就轻驾熟。
景和春看了他半晌,又再次主动问,声音绵绵软软的:“他们欺负你了吗?”
翟以霖愣怔,第一次有人以这样的话来关心他。
“被欺负”三个字只存在于他整个童年时光,但那时没人问,那之后没必要问。
他略有颤抖的抬起手,动作迟缓,恍若移动每一寸都要消耗极大的决心和勇气。
一只手搭在她的脖颈后侧,另一只受伤的手停在腰际,翟以霖极不娴熟地拥她入怀,虚虚地触碰,片刻后察觉她没抗拒,依旧小心地一点点加深。
景和春能感受到他锋锐的下颌,坚实地抵着她左肩某个骨骼。
微弱的痛感无声证明着此刻的真实。
她没有抬手回应,听到少年在她颈间发出的一声闷闷的“嗯”。
景和春浅浅呼吸着,身体僵硬地承受,此外不做任何动作。
许久后t,似乎是终于忍不住,她有些突兀地提起:“你知道吗,秦至晟找过我。”
他的动作收紧些,语气不快,“我知道。”
少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又烫又痒。
“不是之前你不在家的那次。”她抿唇,眼睫在说话间垂落,还挂着刚才等他时因困倦而产生的泪水。
接着说,“是刚刚。”
他重新直起上半身,退出拥抱的距离,那只手却还留在她颈后,拇指摩挲耳后,带来一阵小幅度的颤栗。
“他……和你说什么了。”他气息不稳地开口。
她的体温偏高,而他今夜的手、身体都带着奇怪的冷意,两种触感紧贴时,彼此之间的存在感极强。
以至于他突然离开时,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景和春莫名停顿了很久,直勾勾望进他的眼,试图在这一刻读懂他。
她真想从他神色中找到一丝愿意坦白的痕迹,“我没理。”
空气中出现短暂的沉寂,两人都没开口,翟以霖划蹭她耳后的指尖也突然停住。
“你不用那样紧张。”冷不丁的,景和春向后退一步,他的手被甩下,距离也被拉开,“我不会从他口中了解你。”
入秋之后,天高露浓,她沁凉的声线在夜色中传来。
“但你不愿意和我说的事情好多。”
景和春每说一个字,他心上包裹的网就收紧一分。
缠绕、挤压、变形,情感临近崩溃的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