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春霖(158)
直觉告诉她,那段对话真被翟以霖听到了,甚至还……多想了,很多。
“景芽芽。”
还在纳闷着,很快听到他开口,景和春心里敲响警钟。
他问:“你喜欢百合还是玫瑰。”
心脏萎缩一般,顿顿地砸了半晌。
景和春木讷地看他,只想着——完了。
她不说话,翟以霖眉眼柔和地看过来,以为她醉了。
他自顾自在心里决定,两种都挑上。
良久之后,她才闷闷回答。
“其实我不喜欢花。”
接着凑到翟以霖面前,他眼眸幽深,却藏着熠熠星光,浅浅笑意。
“……翟以霖?”她试图叫醒他。
景和春算是看出来,其实是他醉了。
面对一个意识不清的人,她依旧耐心,“你不用给我送了,明白我意思吗?”
这是变相的拒绝。
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听进一句。
景和春纳闷地鼓了鼓脸颊,默默瞧他瞧了半晌。
“我们这样,是走不下去的。”
“从前,你吸引我的是所有。可现在,我几乎找不到那种感觉。”她带着翟以霖坐在马路牙子,像是和小朋友讲道理一般,认真解释。
“你所有的重心偏向我,已经吞噬了自己。”景和春沉默片刻,“翟以霖,你对我很好,我很感谢。但你对自己一点也不好。”
他不好好吃饭,本该正常的一天三餐,却缺斤少两;
也总以“习惯了”的借口,把自己困在黑暗的房间;
甚至,为了换取她的关注与同情,还做出那样的事……
他真的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么?
如果她喜欢上翟以霖,绝不会希望他受伤害——尽管加害者是他自己。
这也会让她难过。
过t不了多久,他们的感情会造成两败俱伤的结局。
该怎么走下去呢?
景和春不会踏入这条错误的河流。
她宁可不要开始。
路灯下,他顶着白光,好像听懂了,笑容有所收敛。
景和春低头,突然说,“我约了徐牧筠,明天要去北京玩……飞机就在几个小时之后。”
“正好……我们都可以冷静一下。”
他没应声。
无可奈何,景和春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小心地扶着他,一起回家。
翟以霖目光迟钝地落在她的手。
握住他手腕的,景和春的手。
他突然凑近,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裹着酒气,少年清俊的一张脸近在咫尺。
景和春大脑失序,却忘了躲,任由他侵略。
他给了几秒的停顿,景和春其实能躲开。
但她没有。
意料之外的、尖锐的触感,他咬住她的脸颊。
体温骤升,浑身流淌的血液滚烫,景和春后知后觉退了半步,恼羞成怒地挡住脸,闷闷骂:“你是狗吗!”
他被推开,不设防地踉跄两步。
明明被她指着鼻子骂了,还低低地荡出笑音,“芽芽希望我是,我可以是。”
他明显喝多了。
酒精麻痹大脑,降低信息处理能力,这种现象被科学家称作“酒精近视”。
他的思想已经很混沌。
潜意识排除了不愿听到的内容,他只在意最后一句。
她还要他。
要他当狗。
这无疑是一种接纳。
可以发展为进一步关系的接纳。
这晚,翟以霖彻夜未睡。
浅薄醉意在空调冷空气中一点点消散,他的心意更加明晰。
想到她在别人面前维护他的模样,翟以霖的眼眶湿了几次,激动得难以抑制。
她的包容、接受,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横跳,他受宠若惊,又强忍着狂跳的心,说服自己相信。
翟以霖不敢睡,生怕是场风吹就散的梦境。
天都没亮,他却预定了最早营业的花店;担心太早她起不来,反复琢磨着上门时间。
可是次日上午。
收拾完自己后,他还是在八点来到程家,捧花的手心冒汗。
他走的是大门。
程栋梁和余锦君看着他这幅行头,有些疑惑,还是热情地将他迎进。
翟以霖态度坦然而认真,如实解释。
他是来表白的——也是来确定关系的。
说完,程家夫妇却傻眼,大眼瞪小眼地消化这一事实。
没时间与他们说明一切,翟以霖急着上楼,去景和春房间。
——然而。
等到的是一场不告而别。
她走得干干净净。
翟以霖那一刻才知,程叔余姨的惊讶是出于此。
他们早知景和春的离开。
只有他不知道。
沸腾的血液在那瞬冷静下来。
一切规划好的仪式、设想中的欣喜、被他造出的云端梦境——都化为灰烬,只剩他执拗地匍匐在地,摸寻粉末遗迹,成了被抛弃的、脏兮兮的小孩。
翟以霖的手开始发抖,脸色也布满阴翳。
嘴边绷直着,他一声不吭地打字。
质问的话,承载着他此刻无助、委屈而又愤怒的复杂情绪。
编辑完好几句话,却都不敢发出去。
怕得到她“肯定的拒绝”。
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紧着牙关:「耍我?」
翟以霖的理智断弦,思绪已经崩塌。
因为回应他的只有红色感叹号,刺目惊心。
-
景和春没收到这则消息。
她把翟以霖删了。
清晨的光筛进候机厅,有人在浅眠,四周只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手机嗡嗡震动,她内心不太平静。
她收到好几条好友验证消息,都是翟以霖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