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春霖(45)
翟以霖不屑于表象的和顺,更不愿维持惺惺作态的关系。
他就是自私无情又怎样。
十几年的平淡无波,他偏要砸进石子,激荡涟漪。
“我没有拿前途开玩笑,她口中的教育方式适不适合我,我一清二楚。”
国内外教育方式不同,各有优劣。
他早就下决心,自己之后是要创业的。而接下几年,是能在国内积累资本与人脉的最好时机,没有必要独身去往异国他乡。
那天,在饭店外的走廊。
灯光晦暗,隐去他的神色与表情。
“你知道的,我向来是利己主义。转班之后,我能拥有更好的环境;参加高考,在国内高校就读,我能筛选出更符合我条件的人脉与资源网。”
“最重要的是,我讨厌不受控的感觉。对我人生轨迹有绝对掌控权的,不该是她,也不会是我父亲或母亲,而是我本人。我有自己的计划,凭什么随她所愿。”
他一字一顿朝程乾宇解释。
光影扑朔,只剩下刀凿斧刻的面部轮廓,与沉冷不惊的音色。
程乾宇默了片刻,像是等待什么。
他冷不丁发问,“没别的了?”
没等翟以霖回答,他轻哼。
“看来我妹是一点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
“她不是原因,不是目的,不是结果。”
“只是你路上的一步棋,对吗?”
咄咄逼人的质问,让翟以霖蹙眉。
但只是一瞬,他很快恢复寻常神色。
“我承认,开始接近她是别有用心。”他一字一句咬着字音,比刚才更加笃定,“但我从没害过她。并且从现在开始,我对她的好,将不会沾上任何目的、利用的成分。”
“挤兑她、欺负她、不愿意接她、让她受凉生病、故意用爬虫吓她的是你——而不是我。
我从没伤她一分、害她一毫,我问心无愧。如果你要以哥哥的身份指责我,我奉还一句话。”
“你没资格。”
-
从教室多了个桌子开始,一班的氛围就格外不平静。
单纯因为翟以霖到来而兴奋的,好奇他转班之举原因的,期待翟以霖成绩是什么水平的——怀揣什么样心情的都有。
尤其是班级学霸兼年纪第一的谭至齐,隐隐生出担心,怕自己坐不稳现在的位置。
对比起来,景和春倒成了平静的那个。
她不懂背后的深层含义,不懂同学t口中弯弯绕绕的比方。
她只是单纯为翟以霖的到来感到高兴。
仅此而已。
国际部的教学和他们不一样,从前的教材用不上,翟以霖换班时只拎了一个包,不需搬很多东西。
踏进一班时,里面正在上自习。
所有人不可避免地向他投来目光,暗含打量。
抛去学生会长这个身份,翟以霖其实不喜欢过多的关注。
他干脆停在讲台。
礼貌颔首,不过多自我介绍,“场面话都不讲了,很高兴成为一班的一份子,大家继续自习。”
他径直走到教室最后,杜诗茵暂时给他安排在这儿。
路过熟悉的朋友,几个男生挑眉拍掌算是打招呼。
翟以霖环视一圈,唯一没看到的是景和春。
他心存疑惑,暂且坐下整理。
下一秒,听到细微动静,脚步声愈近。
很快,“砰”的一声响起,一迭重物垒在他的桌面,占据视线中心。
很快,一个脑袋也挤进视野,景和春半蹲在他座位旁,手扒在他的桌沿,仰着小脸看她。
她舒展五官,笑容像是春天盛开的花,额角有汗,是清晨的花间露珠。
“哥哥,我给你拿了书。”
她迫不及待地邀功,一本一本地把教材摊开给他看,“我还帮你把名字写好了!”
她的字其实很好看,但每次和翟以霖隔窗传信都太仓促,匆匆写下的笔画免不了潦草。
这回认认真真帮他把每本书都写好姓名班级,态度端正得像个小学生。
翟以霖牵唇,目光盛着暖意。
直至将视线落到她手指的地方,动作微顿。
用了十七年的名字,只要有一个偏旁部首的缺漏,就能一眼发现,
心中翻涌着复杂情绪,翟以霖半晌才开口解释,“景芽芽,我叫翟以霖。”
“雨字头,久旱逢甘霖的霖。”
他语气颇为无奈。
她送来的全部教材,“翟以林”三个大字明明晃晃,有些刺眼。
他喜欢捉弄她,所以看她写过那么多次的“以林哥”都没有纠正的打算。
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彼时还不知道。
他对她的所有隐瞒,都会反噬在自己身上。
无雨也无晴
景和春回到座位之后, 深深地把脸埋在臂弯下,身子一耸一耸,看上去悲伤至极。
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 口口声声说他是这个城市除了舅舅舅妈对她最好的人——
结果她起码叫了他一个月的以林!
好丢人……
旁边的张静初注意到动静, 安抚性地顺顺她的背, 抽出两张纸, “别哭了芽芽。”
张静初共情力强,是那种不论原因、把此刻的情感需求放在第一位的姑娘。
“我没哭……”景和春闷声闷气反驳, 没想到她在座位上抽搭两句也能得到安慰。
反倒觉得自己矫情了。
她吸吸鼻子抬起脸, 语气试探开口。
“静初,如果我把你的名字记成张瀞初……”她一边问一边写, 把“瀞”字加上三点水, “不仅记错,还把你所有教材的名字都写错, 好心办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