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春霖(63)
定睛一看,发现虎园内两个游客身影格外熟悉。
景和春上身穿着鹅黄色的雪纺小衫,两根飘带仙气十足地挂着,下身是水蓝色的短款牛仔裙裤,清新又亮眼。
翟以霖则简单许多,白衣灰裤,干净的穿搭衬得那张俊逸的脸更加出尘。
两人鼻梁上各架着一副墨镜,距离感拉满,刚刚差点都没认出来。
光是站那就是一到帅男靓女的风景线。
欣赏之余,同学们有些崩溃。
原先还在心里纳闷他们怎么上来得那么快,手腕上的车行票手环已经无声昭示一切。
和汗涔涔的他们对比,两人悠闲自在,竟然还在喂老虎!
叛徒!
一班同学仗着关系好,明目张胆地骂骂咧咧。
下一秒,注意力又很快被转移。
——喂老、老虎?!!
有几个胆小的同学缩起身子,声音颤抖,“算、算了……这个项目我就不参加了,那几只东北虎太吓人了!”
被圈养的老虎并不比野生的看起来亲切,随便哪只都威武雄壮地立着身子,胡须竖立,神色骇人。
门口的检票员还在和人闲聊,“即使是很小一只的幼年老虎,也能轻轻松松杀掉一只兔子——喏,就那边,那么小的。”
“……”
还不如不介绍。
几人更不敢上前。
突然觉得刚才累死累活上山都白费了,这样又凶又大的老虎,可不是他们的喜好取向。
目光中心,景和春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程乾宇拿来吓她的蛇,她小时候在农村山上的路边没少见。但真真切切地见到老虎,今天倒是第一回!
他们额外买了喂老虎的肉,还有抱小老虎的门票和保险。
说一点都不怕,那是不可能的,景和春和它对视的时候都有些发抖。
但小老虎的杀伤力看起来没有那么大,不至于一爪子呼死她,景和春反复在心里安慰自己。
却迟迟不敢下手,向翟以霖投去求助的目光。
少年那双漂亮的凤眼被墨镜遮住,鼻梁高挺,薄唇性感。
景和春分辨不出他的神色,语气更加试探,因为太过畏惧、大脑真空,甚至有些口不择言,“哥……你不会,也怕吧?”
这只小老虎绝对算不上脾气好的那种。
先前有几人从后面抱它,它就生气地挤着眉——乱七八糟的五官看不出表情,但脸也太臭啦,景和春当然能感觉到它怨愤的情绪。
翟以霖听到她的质疑,喉间似乎溢出了一声很轻微很不屑的哼声。
他挑眉,朝工作人员示意,随即动作稳健而又温和地将小老虎接过。
全程不过五秒钟,轻松自如地像是抱一只猫。
景和春咋舌,半晌憋不出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贯彻自己“多多纪念”的理念,拿出手机为他拍了张照。
“到你了。”
他温声开口,清淡的语气中却隐隐含着些许戏谑。
景和春嘀咕,“我来就我来。”
接着模仿他刚才的动作,心惊胆战地轻轻接过老虎。
它抱在怀里的时候还是不凶,没有什么挣扎的意图。
就是又臭又掉毛,景和春有些嫌弃。
上手之后心里的畏惧就完全消散了,她沾沾自喜,“这也没什么嘛。”
翟以霖将她自吹自擂的可爱模样拍了下来。
两人都没注意,工作人员极为好心地将两人放入同一取景框,将这对少年少女的互动记录下来。
于是,值得纪念的双人照也保存了下来。
离开虎园之后,才收到公众号上传来的录像。
景和春凑近他的手机,津津有味地看。
她摸着下巴思忖半晌,指出观察到的一件事,“哥,我发现你很喜欢小动物诶!”
……其实不是小动物,是所有动物。
她早就发现了。
养着少见的爬宠,会喂流浪猫。
对动物园更是含着极大兴趣,几乎每个项目他都停留了很久,不爱拍照也自发拿出手机、按下快门。
景和春好奇地仰脸看他,头上戴着两个很萌的熊猫发夹。
发夹是刚刚在熊猫馆和国宝大熊猫合照之后,工作人员送给她的。
她笃定地相信对方是被她的可爱给折服了。
但翟以霖一直没告诉她,是他花了四十块买下来,偷偷让工作人员送她的。
面对她的问题,他并没有思考过久。
停顿的几秒,完全是发现,她戴这个发夹确实很可爱,如果被陌生人送礼物也很合理。
但他永远会抢占这个先机。
至于她的问题,不需要经过太久思考。
“的确很喜欢。”他点头,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你知道动物身上的那种兽性么。”
他这里指的并不是“兽性大发”这个词所代表的凶残暴戾。
而是人类所没有的,一种属于动物的、柔软的、纯粹的真性情。
它们当然无知,它们没有人类聪明。
可它们眼里看到的,或许也能超出人类的视线。
在遇见景和春之前,翟以霖敢百分百地确信,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
他对人类感到绝望。
六岁之前,他被外祖母用荆条、扫帚、鸡毛掸子、一切能想到的或是想不到的东西抽打的时候——
农家散养的土狗都会歇斯底里的吼叫,在他处理伤口时目蕴泪光地蹭着他没受伤的、裸露皮肤,一寸不离地安慰,温驯而虔诚。
那只狗只被他喂过三回。
屈指可数、寥寥无几的三回。
可家里的其他人,却冷漠地如同地狱里的魔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