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春霖(75)
口哨一吹,两班的号子就喊得震天响。
景和春力气不小,但也大不了哪儿去,和这些男生根本不能比,顶多起到一个充数的作用。
拔河是个注重合作精神的团队运动,看大家都奋力拼搏,周围的加油声此起彼伏,景和春很快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
她铆足了劲地拉绳,时不时被绳子带跑,又很快站定,继续使劲。
然而,二班有几个“重量级选手”,在他们的队尾当定海神针,几乎是纹丝不动。
一班的同学很卖力了,但场面焦灼了几分钟之后,胜利的旗帜还是缓缓移到了二班的方向。
好在每场是三局两胜制,第一局输了不要紧。
大家很快重振旗鼓,开始讨论如何调整策略。
景和春揉了揉全身肌肉,没挤进去听,她只要服从命令就行了。
“嘶……”不知道什么原因,大臂内侧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景和春抬起手肘观察。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手臂内测的肌肤本就柔软细嫩,被粗绳摩擦过后出现累累,大块破皮、轻微出血,被白皙皮肤衬得触目惊心。
景和春还在原地愣着,全程关注她的卢月竹第一时间注意到,眼疾手快把她从水中拉出,“你出血了!先下场处理一下!”
“那比赛……”
“哎呀,怎么这个时候还想着比赛啊。”卢月竹三两句将她的顾虑打发,“没事的,我帮你顶上,快去用碘伏处理一下!”
景和春顺从地被她带走,从水中出来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提醒她和场上另外两个女生,“你们等会儿也小心一点,别被擦伤了!”
伤口被水溅到,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一路嘶呼嘶呼地吸着冷气。
中场休息的时间很短暂,比赛马上就要开始,景和春刚走到岸上就摆摆手,让卢月竹赶紧回班上,“你快去吧,我可以自己处理的,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卢月竹还在原地没动,“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不行。”
要不是张静初被叫去当写稿的通讯员、而陆冉要去充当裁判,此刻照顾景和春的人手才不会这么紧缺呢。
卢月竹也有点急,半天都没找到碘伏和纱布。
还是谭至齐气喘吁吁跑来送几根碘伏棉签,他开口问,“怎么办,你等会儿还能上场吗?”
自从上午被张静初开了那个玩笑,景和春都不知如何面对谭至齐了。
此刻别扭地错开视线,抬手指了指卢月竹,声音低低的,“她帮我去。”
景和春真的不是自恋,可万一是真的呢……
即使人家只对她t有那么一点点的意思,避嫌也总是对的。
于是赶紧催两人走,扯扯卢月竹衣角,“快去吧,免得到时候二班有意见。”
谭至齐以为她是因为受伤心情不佳,没有介意她的冷淡。
而卢月竹没想到谭至齐是过来关心的,单纯以为他是特意催促,心里还有点意见,不情不愿地松口走了。
很快只剩下景和春独自坐在海边石块上。
她拆了谭至齐送来的碘伏棉签的包装,没想到这东西很鸡肋,手掰得要痛死也没顺利让管身的碘伏流下来。
她有些不耐烦地啧声,赌气地将这根扔了,和下一根对抗。
掰得满头冒汗,再多等一会儿,伤口都要结痂了……
她全神贯注的时候,没察觉脚步声愈近。
直到“咔”的清脆开口声传来,熟悉的气息袭来,将她铺天盖地包裹。
景和春错愕抬头,清亮瞳仁看向眼前的人,视线又顺着他蹲下的动作向下。
那双眼珠太过剔透,不含任何杂质,干净得不尘不染。
翟以霖甚至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自己。
他半蹲在景和春身前,大掌握住她受伤那只手的肘部,送至自己眼底。
先用盐水彻底清洗创面,再用刚才掰开的碘伏棉签给伤口消毒。
他动作轻柔小心,全程没有出现任何粗鲁的来回摩擦,没给景和春带来更深的痛感。
可似乎是因为他来了,她突然有了娇气的资本,一直委屈地嘶声装疼。
小脸皱皱巴巴的,双眼紧闭,又偷偷分出一只看他。
他竟然也不戳穿,动作慢了许多,没一会儿便顿住,轻轻给伤口吹气。
景和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少年长睫如鸦翼,鼻骨挺直,五官完美得如同母亲留下手稿中临摹的雕塑,此刻他却以一种臣服的姿势为她处理伤口。
景和春倏然不好意思叫疼了,伤口也莫名其妙被他吹得痒了起来。
她立刻坐直身子,手臂小幅度地从他掌中抽了抽,不自然地轻咳,开展话题,“怎么你就这么轻松地打开了?”
另一只没受伤的手举起,将那几个毫无用武之地的碘伏棉签递给他看。
她指的是这个。
“这人买的不好。”他只看了一眼,随后迅速移开视线微哼,难得轻率地下结论,“我的好,用我的。”
“哦。”在景和春眼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翟以霖不管她是否相信,没再多言语,扬手把谭至齐给的剩下几根棉签扔到旁边垃圾桶。
景和春愕然一瞬,总感觉翟以霖今天怪怪的。
有一种说不出的独裁和蛮横,又好像没有。
可是看他处处为自己着想,景和春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的温柔缠成网,能蒙蔽人的双眼。
等翟以霖给她细致处理完,伤口处已经被包上了一层纱布。
他手法很利落整洁,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景和春终于又扬起愉悦的笑脸,悬在石块旁的腿也欢快地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