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雪之冬[破镜重圆](107)
有时陆渊甚至赶来,只是为和她待一个晚上,一起休息五六个钟头,第二天天亮就要赶回去。
说实话,她还是很感动的。
尤其在极端抗压的情况下,能有一个人陪伴左右,哪怕只有片刻,和一个人独自面对的感觉也是截然不同的。
“顾顾。”陆渊唤了她一声。
“我只是在想,过去的事已成遗憾,已无从弥补。或许是我这人气运好,能再遇与过去相似的当下。”
“如果这次再擦肩而过,我想没有人会再原谅我,包括我自己。”
昏暗的房间中,男人清浅的嗓音透过电流,如梦似雾,教人迷醉。
顾漪缓缓敛了笑意,静默着。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也知道她知道。
那天在公司楼道里,因为陆渊提及过去,她一时愤懑便恶语相向,而紧接着外婆住院,一系列的事纷涌而至。
期间兵荒马乱,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那天的事,也没有再提起过去。
他们俩的关系就像一樽开裂的瓷瓶,在破碎前夕,硬生生被人用胶带捆住。
难道是胶带黏的时间久了,竟能让人生出错觉,怀疑瓷片的裂痕似乎是可以愈合的吗?
而陆渊此时做的,就是在撕下瓷瓶外的胶带。
虽然他撕拉的动作很细致,也只是刚触碰到最外层的 ,但顾漪依旧本能地反感。
那种感觉就像创口贴揭下后,但残留了胶,指尖愈搓愈黏糊,搓得最后人心都浮躁起来。
她就不明白了,心照不宣地当过去不存在,就享受当下。
不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
陆渊率先打破静谧,温声开口道:“顾顾,你刚不是说要休息吗。”
“那快去睡吧。”
“嗯。”
这一觉,顾漪睡得很浅,还断断续续地在做梦。
她梦见很久以前的事,不过很模糊,都是一闪而过的碎片。
有江涵被推进手术室的画面,也有江涵术后在病床上昏迷时的画面;还有她望着江涵的心跳停止的那一刻,腿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却在最后一秒被陆渊揽入怀中,他在她耳边低语。
“别怕,我在。”
“我会一直都在。”
可是随之画面一转。
暮色四合,她孤零零地跪坐在墓园中,鼻腔里充斥着崭新的土封味。
不知什么时候,她脱力地撒了手,电话摔落在地,露出通话记录,满屏都是同一串血红的数字。
数字仿佛化作了利箭,穿透她的心,流出的血染红了她的泪,泪水流得寂静又绝望。
......
与此同时,叮叮咚咚的门铃如魔音入耳,强行将顾漪从梦境的沼泽中拽出。
顾漪抬手抹了把额头,摸到满手虚汗。
她坐起身来,心情现在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一整晚觉浅多梦也就算了,大清早还碰上这堪称扰民的铃声。
真是造孽了。
顾漪面容冰冷地下了床,到猫眼处一看,是一位穿着酒店制服的侍者,手里还推着餐车。
看清来人后,顾漪不禁意外地挑了下眉,她没有点过餐。
她拉开门。
门外的侍者向她鞠了个躬,“顾小姐您好,这是陆先生特意为您准备的早餐。”
顾漪嗯了声,预料之中的答案。
她又问:“他什么时候点的?”
侍者摇头,表示他并不知道。
顾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路,随意地扫了眼门外走廊,空荡无一人。
侍者将餐车推了进房,摆弄好餐盘,礼貌地介绍完菜品,便安静地退去。
顾漪望着满满一桌早餐,可惜没有什么胃口。
她起身拿来手机,屏幕显示一条刚发来的消息。
点开。
陆渊:【京城这边有急事,暂时回不去了。】
顾漪眸光一顿。
打出“知道了”三字,不知怎的在要点发送时,她又按着退格键全删了。
随即一划到电话界面,就在她刚按下数字“1”,陡然间梦境中那一串串血红的号码浮现在她眼前。
她猛地甩开手机,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顾漪略带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心中有一股气梗着,理不顺也挣不脱,横冲直撞得她心堵。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前些天陆渊往魔都跑得勤快,电话更是不要话费似的给她打,每次她回消息,陆渊都要打视频过来,硬说文字冷冰冰的,哪有声音和图像来的熨帖又有温度。
不知不觉间,她竟也有了这样下意识的行为。
察觉到自己的心浮气躁后,顾漪拉开窗帘眺望向窗外,强迫自己深呼吸。
稍微冷静下来后,其实她也明白这气生得实在毫无厘头。谁都有事务繁忙脱不开身的时候,怎么可能都围着别人转。
陆渊这样身家的人,享受了社会最顶尖的资源,不日理万机也说不过去,不是吗。
她一时魔怔失态,也不过是因为昨晚过于凑巧的梦。
她现在和陆渊的相处就十分融洽,一切都恰到好处。既然是已经过去了的事,在她这就不可能重演,她不是十九岁,她也不会在绝境中,再将除自己外的任何人当救命稻草。
望着窗外明亮的景象,顾漪缓缓吐出一口气,拿过手机,重新编辑了一条短信:好的。你注意身体。
顾漪切出界面,一边喝着百合粥,一边平静地浏览起工作邮箱。
外婆这边的事暂且告一段落,工作上的事还有的她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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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
京城二环,一座半新不旧的四合院前,朱红大门的石阶之上,两人长身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