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雪之冬[破镜重圆](50)
陆渊收回视线,扯了下嘴角,“这就开。”
---
下午。
顾漪礼貌地拒绝了接待小姑娘的带路,一个人重新踏入阔别已久的F大——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因为她的母亲江女士在此任微电子物理学教授。
顾漪一路走走停停,印象中的F大校园还似从前一般典雅恢宏,有些感慨。可当她看到一张张青春洋溢的年轻面容,忽然意识到自己快二十七了,一个要奔三的年纪。
闲逛的兴致便淡了。
于是,顾漪干脆直奔目的地,到达礼堂后按照名字牌位落座。
这种讲座的流程基本大同小异,书记讲完话后校领导讲话,校领导讲完话后杰出校友分享。
顾漪为了抽出这一个下午的空闲,好不容易把一天的工作压缩在一个上午完成,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连轴转驱车来此。
她现在胃里空空,估计是有点犯低血糖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额头开始冒冷汗发晕,再加上台上漫长的讲话,让她一时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顾漪大脑放空走神之际,隐约而嘈杂的骚乱声自人群中升起,如潮水般由轻及重、由远及近向她涌来,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置身在一片哄吵的环境中。
顾漪微微蹙眉,转头向骚乱的声源望去。
只见,场馆最后排、也是最高处的正大门敞开,出现一道高大颀长的人影。
男人似乎天生自带控场的气质,闲庭信步的姿态迎着全场学生的瞩目,自台阶上逆光而下。
顾漪分明地听到身后几个小姑娘不约而同的惊叹。
就在此时,他微微偏头,眼神越过层层座位眺来,于人山人海中,不偏也不倚,恰恰对上她的目光。
对视上的那一秒,顾漪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心跳似乎暂停了一拍。
一种混合着惊喜与得意的情绪,如头顶炽目的聚光灯将她沐浴。
容不得她否认,隐秘的虚荣心在这一刻达到了峰值。
随后,陆渊便撤回视线,大步走至第一排,从容落座。
顾漪垂下眼睫,无声地抿了下唇,将翘起的嘴角压平。
.
终于轮到顾漪发言了,她的位置偏后,学生们其实早就没耐心听。
她刚刚在台下便已觉得有些低血糖发晕,看过稿子后,索性删了大半没用的废话,言简意骇地快速读完稿子,然后微笑着点头致意,便退场了。
当顾漪走到后台时,明亮的光线倏忽变暗,一阵虚弱感蓦地袭来,眼前开始阵阵发黑。更糟的是她正下着楼梯。
剎那间,一脚踩空,身体重心失衡。
熟悉的失重感将她包围。
可是,下一秒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因为她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由于惯性太大的原因,把接住她的人冲得向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他们撞到铁架,最后伴随着一声沉钝的撞击声和男人压抑的闷哼声,两人的身形停住了。
顾漪在被揽着腰带进对方怀里时,熟悉的木质调气味,让她瞬间辨认出来人是陆渊。
她定了定神后,连忙站稳身形去扶陆渊,有些担忧道,“你还好吗?”
陆渊闭目垂首,没有说话只对她摆了摆手,平复着呼吸。
而这时,后台的几个工作人员也闻声赶来,焦急地关切到。
迟了几秒后,陆渊才缓缓抬头对工作人员,脸色有点不正常的苍白,“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工作人员又反复确认了几遍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顾漪微微皱眉,望着陆渊不太好的面色,她心下有些不安,“你...”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眼前的男人捂着胸口剧烈地咳起来,嘴角溢出一丝殷红的鲜血。
顾漪大惊,连忙让扶着陆渊让他靠在她身上,掏出手机便想打急救。
“不许叫救护车。”陆渊语气不容置疑地强调。
他虽然一副即将不省人事的模样,但伸手抽走她手机的动作却丝毫不见迟钝。他脸色苍白,但姿态依旧冷硬,像极了脆弱但锋利的冰刃。
顾漪冷静地对上陆渊的眼,语气里没有半分退让,“行,我不叫急救。那你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后,将大半的重量倚靠在她身上,虚弱道:“我清楚自己的身体,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是吗?”顾漪目光凉凉地望着陆渊,冷笑一声。
接着,她干脆利落地抬手下劈在男人颈侧,陆渊的瞳孔中霎时浮现上错愕,随之无力地闭上了眼。
.
F大的校医室中。
酒精与消毒水的气味弥漫了整个空间,病床边站着顾漪和一位看起来便很有经验的老医生。
“张叔叔,他的情况到底如何?”顾漪望着眼前头发花白的校医问道。
张校医摇了摇头,语气凝重,“他内脏器官有旧伤,根本没有养好,现在复发了。至于你刚才说的撞到铁架上,这么点力道顶多算诱因。年轻人啊,不爱惜身体。“
“那个旧伤大概是什么时候的呢?”顾漪连忙追问道。
“大约,四十天到五十天前的。”张校医严谨地给出答案。
“好的,谢谢您了。”
张校医离开后,病床边只剩顾漪一人。
她挨着床边坐下,静静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雪白的床单衬得他无血色的皮肤透明,俊秀无双的五官,加上那矜贵独特的气质,哪怕陆渊现在是昏迷状态,也不减半分风姿。
甚至,平日里越是强大的人,罕见地流露出脆弱时,更有种病态的破碎感,教人心生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