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夏澄垂头笑出声，不可思议道：“我从没说过这个实验会成功。”

“夏一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南云激动地站起身，再难保持冷静。她期冀的目光看向夏一，满怀憧憬。

夏尹月和王泽死了，没关系。沈其英死了，也没关系。只要她还在市长的位置上，再联合夏家，她们手上掌握“神赐”在帝国就必然立于不败之地。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夏一注射的那2毫克药剂，才是她第一次接触‘神赐’。”

“夏家主这话，是想独揽实验成果吗？”

夏澄无奈笑着摇摇头说：“南市长，西部军区被明家控制，原矿很难再获得......你们对我已经无用了。”

她站起身，在夏一的注视下走向全息操作台。

耳蜗信号消失了......

【已开启封闭模式。】

机械女声在实验室回响。

女性黑瞳幽深而有神，年龄在她脸上只留下充满沉静力量的美感。夏澄身上的白袍有些褶皱，但丝毫掩盖不住其贵气。

“夏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她朝神色慌张的南云伸出食指，示意她安静。黑瞳之中的威慑力惊人。

“被你们命名为‘神赐’的药剂，不过是我闲来无事随意制作的东西。本来......它不会使用到任何人身上。”

夏澄手指翻飞在操作些什么，全息屏上显示出一些画面，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我的理想从来不是将人变成神，曾经......我尝试过制造神。”

不满意我的诞生？

全息屏上，是有些年代感的监控影像。无数透明实验舱里充满了橙色液体，液体中浸泡着体型大小不一的“人”。

【克隆体00号，克隆培养液状态正常。】

【克隆体01号，克隆培养液状态正常。】

......

影像中的实验体，有的是胚胎大小，有的已出现初生婴儿形态。

“药剂不过是克隆培养液的剩余,治疗舱里的生命介质也是同理。”

好恶心！

虽然同是人类的形态，但这种实验胚胎......好恶心！

南云忍住下意识的厌恶和喉咙不断上涌的酸涩液体，突然扑到实验台上，她抢过几支药剂，递到瘦弱女性面前说：“你也打了，没有感觉对不对？你也快成功了对不对！”

“对......我唔——”

夏一脑中只剩一片耳鸣。

自己不是异能觉醒的实验体......比那更糟，她甚至好像不算是真正的“人”。

她好像突然明白泷本离开前说的话——

“我不是你的祖父，夏一。”

......

老师确实不是自己的祖父。乔安此前发给自己的那段影像，也正是她出生前的时间。

她幼时隐约知道祖母曾做过一项克隆实验，但早已废弃。尼克斯也不是第一个触碰这类实验的公司，动物克隆虽受限制，但也曾有不少生物实验室研究过。只是后来，大部分都被夏家收购。

原来祖母曾做过的克隆实验是“人”。

“药剂不过是造神的生命介质的剩余,治疗舱也是同理。”

夏一想起泷本曾出现在科林的尼克斯实验室；她想起自己和夏澄、泷本的相似点；她想起自己对治疗舱传闻的副作用没有反应；她还想到那熟悉的橙色液体......

克隆体01，令她觉得无比熟悉。

她应该确实诞生自那里，所以才会每次情绪和异能不稳定时，都能在里面得到平复。

这太可笑了。

此前得知自己可能被当作“神赐”实验体，夏一并没有过多愤怒，夏家做出这种事，似乎也不算离奇。

但现在，她却连“人”都不算了？

这也太荒唐了。

她曾在无数人的记忆中挣扎出来，疯狂地想要找回自己。现在，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泷本在那时，是不是曾极力阻止这场克隆实验？

“今后也不要质疑自己是谁。人的来处、记忆、思想，都是可以不断变化和组合，甚至破坏的，但感情，对自己的感情、和他人的羁绊，却不会中断。”

想到泷本说的话，夏一脸上笑意更为怪异——他看到了。

他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黑瞳不断扩散，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她时而是“父亲”，时而是“祖父”，时而又是“小西”......

好像不对！她不是他们，她是那橙色的克隆培养液孕育出来的克隆体。

胃部一阵翻腾，她本能地想要呕吐——

面前好像现出三张晒伤的脸，夏一听到自己被逗笑的声音。

“......我的异能——是队友！”她听到碎发遮眼的少年这么说。

面庞温和的女性捂住她的嘴，“如果你违背誓言，就罚你天天吃肉吃到吐。”

“恶魔教官”模式下的红马尾，又急又不好大发脾气的眼神。

永远为大家兜底，最为可靠的明家金毛......

紫发的程晟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回来找她；浦星野小心翼翼地试探......

“夏一......”

“偶尔出来教训下孩子也挺好，感觉身心愉悦。不用送了。”她其实从没有干涉过自己。

“离开这里......或者去夏家，我都会和你一起。”

“我好想你。”

“你说现在这样——像不像私奔？干脆......”

夏一感到手上一重，她垂头看去，这好像是小团子送自己的那束紫阳花......

【今后也不要质疑自己是谁。人的来处、记忆、思想，都是可以不断变化和组合，甚至破坏的。但感情，对自己的感情、和他人的羁绊，却不会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