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观众(90)
“你怎么回事?”唐淑晨说。
陈萧没注意,差点儿跟她撞上,他退后一步,忽视她的责问,歪着头看她。
“你,”唐淑晨停了停,“你怎么总是这样?”
“?”
哪样?
陈萧想了想,忽地笑一下,懒散地说:“哦,陈左送别人,你不开心?”
唐淑晨懒得看他的无赖样,“你能不能潇洒点儿?”语气极其不耐烦。
陈萧只觉得她是嘴硬,他插个兜,轻飘飘地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淑晨无声地叹一口气,尽量平缓地说:“你呢,也有现任了,怎么还在吃前任前男友的飞醋?”
陈萧不说话了。
“你要是还喜欢庆杏,干嘛跟她分手?”
被她这样问,陈萧表情略微有丝伤感。
唐淑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说:“实在放不下,你就去把她追回来,多大点事儿啊。”她越说越气,“一个男的,成天唉声叹气,情绪反复无常的,很……堕落。”
唐淑晨说的已经很收敛了,在充分考虑了陈萧的心情和自尊感之后,才用了“堕落”这个词。
可,陈萧还是愣住。
什么情况?
他在意的倒不是什么用词的问题,而是——她那么气,就是因为这个?
唐淑晨竟然以为他讨厌陈左,是因为他对庆杏用情太深?她居然认为,他和庆杏所谓的“分手”,是因为吃庆杏和陈左藕断丝连的醋?她生气的动机,竟是误以为他在因失去庆杏而堕落?
她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她口中的“飞醋”,其实是因她而起吗?
她怎么能这么气人?
就在如此怒气攻心的时刻,陈萧居然还在替唐淑晨感到庆幸。幸好她改拍纪录片,不管什么原因,幸好她不搞言情剧。就唐淑晨这大脑结构,不是看扁她,她压根儿也拍不出言情剧的精髓,情她都言不起来。
陈萧平复了一下情绪,言之凿凿地说:“第一,我现在单身,没有你所谓的现任。第二,我从没喜欢过北乐仁他妹。”觉得不够严谨,又补充道,“而且,也没喜欢过我那些所谓的‘前任们’。”
“第三,放不下的人,”陈萧顿了一下,有点犹豫,但还是说,“坦白讲,有一个,但绝不是庆杏。”
三句话讲完,解释得不能再清楚了。陈萧以为。
可事与愿违,非但没起到一丝积极作用,反倒如油,浇于暗火之上。
唐淑晨立目瞪他,火气快要从眼里喷出来,她从牙缝里缓缓挤出两个字:“渣男。”径直走了。
“你——”
陈萧气到语塞,颈侧青筋暴起。刚平复的心绪,被这两个字,瞬间激起千层浪。
说他渣。
谁说他什么都无所谓。唐淑晨竟然说他渣?
陈萧忿忿地想,她唐淑晨能替那么多人抱不平,单单到了他这儿,就是不成。
她到底为什么?
陈萧想不通。
她分明喜欢他,至少喜欢过,曾为他伤心。为什么现在都没了,剩下的全是误会?
真的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究竟是哪一件?从哪一件事开始?
还是……
还是从一开始就错,步步错,从来没有做对过?
陈萧不断,不断地去回想。
记忆,种种,逐渐令他冷静。
这一连串误解的始作俑者,难道是他自己么?
他沉默了。
树叶沙沙作响,陈萧的头发随着微微波动。
夜晚的风,吹在他脸上,就像一个个嘲笑的巴掌。
……
蝉鸣,高温,正值暑假。
睡到自然醒,中午起来吃第一顿饭,晚上继续通宵刷剧。如此逍遥的日子,也不过才享受三天,就到头了。
唐淑晨窝家里,脸不洗、头不梳,见天儿穿个垮了吧唧的大T恤挨个房间晃悠。一米七的身板儿往沙发上一瘫就是一下午,不管她胖瘦吧,都只会显得她面积更大,沙发更小,不仅如此,还连带着拉低了客厅原本的整洁程度。
利索一辈子的兰晓燕,眼看亲闺女如此邋遢,也忍不了好一顿数落。话术每天都不重样,还开始给她派任务,指使她去超市采购。今天买点酱油醋,明天买点葱姜蒜,后天买点卫生纸,大后天菠菜西瓜海带的……
唐淑晨也知道,不就是嫌她成天待家里不出门么。
寒假那会儿是外面太冷,她不爱动,现在大热天的,她干脆找了一个兼职。在去超市每次都路过的那家快餐店里,干起了临时工。
十一点上工,每天工作五六个小时,晚上收工回家,吃了饭就钻进自己房间。完美避开兰晓燕的说教。
偶尔,唐淑晨在收银台打单子的时候,看到陈萧来店里。
人多,他打包,人少,他就堂食。
唐淑晨公事公办,除了点餐,全程没有多余交流。陈萧也一样,点完找座,取餐就吃,吃完就走。
俩人各有原因,都有意保持着距离。
虽然快餐店工作强度并不算高,但越是人多的地方,需要处理的事儿就越杂越琐碎。除了出餐,唐淑晨当班的时候,不仅去街对面送过外卖,还帮吃饭的顾客看过孩子,安抚过一群来店里开生日派对,并且每个都能扯着嗓子尖叫到A6的小学生,还当了一回公平秤,用量角器帮他们平均分配了一个大蛋糕。
也被学生家长叫住过,给那不爱吱声的青少年讲了半小时的初中物理题,为突然昏迷的顾客叫过救护车,帮七十五岁的老大爷翻过垃圾桶,找一副掉到快餐盒里的假牙。当然,也遇到过总来店里顺东西的“特别消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