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149)
原来,他也是个嫉恶如仇的。
原本她当真以为少爷是从小在侯爷、蒋氏还有已故的阿姊的宠溺中长大的,没想到还有这一段。
“喂!被吓到了?”皇甫曦戳她。
严之瑶看过去:“我之前就觉得他们与旁的京中公子不同,原来是跟着东宫长的见识,难怪之前国子监的祭酒总觉得裴成远自暴自弃,许是真的懊恼好苗子歪长了吧。”
皇甫曦被她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说懵了,怔了下才又道:“你这是夸还是贬呢?”
“你说呢?”
皇甫曦看着眼前人的笑,觉得分明是她在逗人,这把像是被人逗了,辫子一甩就拧巴坐好。
片刻,她又转过身子来:“严之瑶是吧?我告诉你,左修齐再与旁的公子不同,你也不准碰。”
“嗯?”严之瑶有些茫然。
“他是我的,”皇甫曦指指自己,又点点她,“别以为我不晓得,他问你提过亲,这茬在我这儿过不去,不过我看跟你无关,便就不与你计较了。”
这是什么话,严之瑶抿唇。
皇甫曦又问:“你方才怎么不骂我?”
“骂你什么?”
“为我动刀的事,太子后来差点要关我,还是左修齐他们放的我。他说我手段残忍,岂堪为医。”
严之瑶隐隐听出她的不甘,莞尔:“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要为了责任自持,也正因如此,才会有性情中人。二者,都非常人可比。”
严之瑶说完,皇甫曦就不说话了,她像是瘪了气,又像是觉得不可思议地架起一腿打量起车内人。
“怎么了?”
“真奇怪,你身上既有点圆滑,又圆滑得不够彻底。行吧,我不讨厌你,”皇甫曦伸手搭在她肩上,“交个朋友?”
“好啊。”
“但你不准对左修齐动心思。”
“放心,我在陛下面前立誓守孝三年的。”
“三年后也不允许!”
“知道了皇甫神医。”
一行人到了岑州不久,就传来了北狄进犯的消息。
南边冬日迟来,北地却已经落过大雪,消息由北往南,等严之瑶听闻的时候,只知道裴成远带领将士以冰河设伏,北狄沉军三成,士气大伤。
“这北狄人啊,会水的不多,不像咱们这边的将士。”柯奉生如今到底还是接任了严家军主帅一职,说是严家军,实则上次大桓与南戎大战之后,已经换了不少新人,“不过自打小姐大婚……小姐开县主府,咱们以往的兄弟如今也已经分开编入了西边和东边,上次战后,我们也是元气大伤,还有好些因为伤病也已经退了。小姐想见,怕也是不容易。”
严之瑶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婶娘会如此。”
“哎,自打将军和少帅战死,她便伤痛过度踩空了台阶,大夫说是中风,如今能坐起已经是大幸,”柯奉生叹息,“小姐莫要伤心,她是将军府的老人了,我柯奉生定会好好照料!之所以没告诉小姐,也实在是因为小姐在京中也不好受,此前听说小姐也大病了一场,我实在是……”
“我知道,柯叔不必自责,如今我要在岑州住些时日,婶娘就先由我来照顾吧。”
“那怎么行!你如今是县主,还要监察商路一事,哪里能再分神。”
“柯叔,”严之瑶伸手拉住他,眼中已是通红,“父兄故去,我不曾尽孝,婶娘于我,已是亲人,便就叫之瑶来照顾,也算全了我的遗憾吧。”
柯奉生被她抓着衣袖,一如多年前,她揪着他的衣衫巴结喊着带我去找父兄吧,我很乖,不会乱跑的。
片刻,他终是松口:“好。只是,小姐莫要伤心了,凡事,还得往前看哪!”
“好,柯叔我知道了。”
岑州将军府本是空置了许久,百姓皆道柯副将虽是成了主将却不忍触景生情,也因为严家军如今已经易帜,所以没有搬进去。
如今严之瑶等人住了将军府,大家皆是知道是严家女儿回来,多少都会往里头张望几眼,而后叹息一声。
“哎,她家婶娘落了个痴呆,不知道这严小姐该多难过。”
“人家是县主的身份回来的。”
“那不还是严家的么。”
“你懂什么,没见严家军的旗帜都换成大桓的桓字了?”
“那又怎么?”
“没有严家军啦!便是严家女,也是大桓的县主了。”
“哎,原本以为这柯副将一直不接任主帅,是在等严家小姐嫁人……”
“没见严家军又编入了新人么?要我说呀,大桓与南戎通商贸易了,倒也不需要打仗的,这戍南军也可以了。”
“就是苦了严家这小女儿了,我听说她原本是要大婚的,只可惜大婚当日出了事。”
“嘘,走走走,别叫里头听见。”
……
皇甫曦吐出嘴里的甘草杆子,从影壁后头转出来,折身往里头走去。
严之瑶正在给婶娘擦嘴。
婶娘如今半边身子不能动,整个人目光都是呆滞的,吃喝拉撒皆是需要人照顾。
“以往的婶娘精干得能张罗整个将军府的事情,还能顺带手捎着闹腾的我,”严之瑶收起毛巾,转过头去,“怪我,没早些将她带回京城。皇甫神医,中风你有法子治么?”
“中风?那可不好治,”皇甫曦探身过去,她一伸手就扒了婶娘的眼睛,“不过谁告诉你她是中风?”
婶娘被这一动作吓住,啊啊叫了几声。
“难道不是?!”严之瑶霍然看上。
“是不是,扎几针才晓得。”
眼看她甩出一排针,婶娘更是开始奋力挣扎,严之瑶大惊:“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