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163)
严之瑶也是走进去才发现里边摆了棋盘,却无一本佛经,连打坐的蒲团都没有。
原是巧合吧。
都怪最近那严琤搬来的话本子酸诗,叫她一看见海棠树就想牵扯上裴成棠。
人已经出家了,还待如何。
想着,她嘱咐严钰将房间收拾了。
空行说这儿备了食物,一看才发现还备了不少,虽不过蔬果,却足够他们不下山在这儿隐居一阵子。
县主府因着守孝也是粗茶淡饭,严钰本就是穷苦出来的,因而二人也很是适应。
这一日又是奔波,又是爬山,加上这后山中本就静谧,二人早早就熄灯躺了下来。
小院两间屋子,严钰就睡在隔壁。
伴着林间的风声,夜深。
“谁!”
忽然,隔壁响起一道厉喝,严之瑶倏地睁眼,原就没睡熟,此番听得外头打斗声更是心跳如雷。
她赶紧披了外衣往门口去。
“莫出来!”严钰的声音,“是贼人……”
话音未落,便听当啷一声,是严钰的匕首落了地。
“呃!”
裴成远觉得这小子是个比裴柒还孬的,不禁嗤了一声:“就凭你,保护得了谁?”
“你放开我!”
“你若是前头那一声不喊,我倒也不一定晓得里头还有一个,你说,你蠢不蠢?”
“快跑!”
裴成远只觉这孩子是真的没救了,提着他往前耸了耸:“占了别人的地方还贼喊捉贼,我倒要看看你主子是谁。”
罢了,他伸脚预备要去踹门,却见那门后亮起了灯盏。
烛火一荡,先是映出一道窈窕身影,那身影近了两步,他下意识顿步:“你主子是女人?!”
不等严钰说话,门已经吱呀一声打开。
裴成远心思没来由一纵,接着,就瞧见散着发的女子望下,犹如那夜清溪园后的桥上。
“……”
心口跳得不受控,叫胸腔都无端觉得疼。
她背着光,面容拢在柔光中朦胧,唯有那声音,犹绝响入耳。
“裴成远,你放手。”
严钰本在挣扎不止,听得这一声也停住扑打。
谁曾想下一刻那禁锢着自己两个胳膊的手忽得就是一紧,疼得他啊了一声。
严之瑶来不及多看那人便就被这一声扯下目光,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冲将出去想将钳住严钰的手拉开。
指尖触及的瞬间,那人便就猛地撒手。
严钰不受力,往前一冲眼见就要扎进严之瑶怀里,又被人从后揪住,没叫他近身。
严之瑶一颗吊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上前扶住严钰,见孩子没事才道:“你误会我们了。”
裴成远手指空在身侧,夜色中兀自张了张,又收起:“嗯。”
装聋
严钰曾是在上次裴成远凯旋时候去看过热闹的, 所以乍一听见这个名字只觉得熟悉,而后,借着屋内透出的光又被松了胳膊这才瞧清楚那男人面容。
瞧清楚了, 嘴巴便就鹅蛋般张大。
直到回屋坐了一会才缓过神。
天吶,他刚刚竟然,跟裴将军!交手了!!!
裴成远想过很多次下一次与她见面会是何景象,可现实从来也没给人准备的时间。
南山别苑已经秘密被用作练兵之所, 藏在南山之侧。南山寺老住持云游, 今岁起空行被任命新住持, 可即便是空行,也不知道这南山别苑的事情。
今夜他失眠, 一路就这么拐来了这处偏院。
这院落僻静,不问世事,本是阿姊曾想要与空行过的生活, 也是刚来寺院的时候空行自己建的。到最后, 空行皈依佛法,这院子反是他住的时候多一点。
每年阿姊的忌日左右,但凡他在京中, 便过来与空行手谈几局, 权当缅怀。
只是这样的手谈也多时未曾有过了。
原本这儿合该破败, 今夜到此却觉出异样, 接着就见一个小子警惕地冲出来, 上来就打,莽出高度。
原来是她收养的,裴柒说得没错, 果然是个傻小子。
裴成远坐在简陋的屋子里,一只烛台, 昏暗极了,身侧窸窣声响,是她在挽发。
桌上没有茶水,只有白水,此间也是冰凉。
却正合他意。
倒第二杯的时候,那人复又从暗处回来:“寒天,我去替你热热。”
严之瑶伸手,对面却是啪得放了杯子:“不必。”
她伸出的手指来不及收回,就僵在那里。
裴成远转了半身像是有些待不下去起来:“不必麻烦,我这就走了。”
“裴成远!”她喊住他。
那背影停下,似乎在等她说出些什么。
严之瑶沉吟半刻,却只问出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原本这句话应当是他来问的,可细想之下却又明白过来。
左修齐递过话给严琤,若有需要就来南山寺寻空行,严之瑶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定是京中已经开始动作。
裴成远没说话,只是又转过身去低头:“这里很安全,就是你的护卫不行,话多还蠢。”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少爷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严之瑶顿时也没了拘谨,她反驳道,“他是跟着我兄长学的武功,保护我没有问题。他只是年纪小了些,假以时日,不比你差。”
“哦。”
这声带着一哂,惹得严之瑶抬头,少爷却已经没再看她。
严之瑶想,这果然是世上最难相处的人了。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你私自离开驻地,没有关系么?”
“没人发现。”
“何时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