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180)
“……”
“怎么不说话?”
“……”
“不说话,就是还想?”
她鼓着嘴依旧不接话,他没管住手去戳了戳,没想到还被她给挥开了,力气大得很。
裴成远想了想:“你是不是在生气?”
“没。”
“那你气鼓鼓的做什么?”
她又不说话了,这次,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裴成远道:“你看,我没骗你吧。”
“骗了。”
“嗯?”
“气……气了,但是……但是没,没鼓。”严之瑶两只手按住自己的脸,“不是气鼓鼓。”
噗!裴成远失笑。
这笑轻易叫对面眼神都凶狠了一些。
裴成远克制了一下,才点点头:“嗯,没有气鼓鼓。”
严之瑶虽然醉了,却并不相信,她甚至别过头不想理他。
裴成远便就唤她:“阿姊?”
“……”更气了。
“严之瑶?”
“……”虽然没那么气了,小小的眉头却还是锁着。
裴成远唇畔的笑意稍歇,他看住她的侧脸。
终于,他轻轻问:“阿瑶?”
一直扭着脑袋的人明显动容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阿瑶。”他复唤了一声。
终于,她慢慢看回他身上。
心跳突然就漏了一瞬,裴成远伸手。
只可惜,姑娘似乎再也掌不住,身子一点,就趴到了桌上。
皇宫,永乐殿已经被夷为平地,而今正在兴建藏书阁。
工匠填好密道后,整个密道入口全数毁掉,如今,藏书阁已见雏形。
有盛装的女子走过,其后有宫人掌着灯,后来,宫人退下,却是另一道身影替代,只是那宫灯不偏不倚,正照前路。
女子停了下来,她转身。
身后的男人亦停下。
“陛下。”女子垂首。
“朕听说这是你家乡的风俗,月圆之夜,踏着月色,沿着河流,一路将月影措遍。”月色落了新帝一身银辉。
“陛下都知道了,为何不将臣妾也一并处置?”女子却没接这个话,她看着眼前人,“臣妾是宜王自小培养的人,只为留在陛下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那你,害过朕吗?”
女子不说话了。
“宜王送来丫鬟是你杀的,这密道,自东宫起建亦从未被泄密。”新帝缓步上前,像是话家常,又像是随口过去。
他上前一步,慢慢却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今日中秋佳节,不妨一起。”
“……是。”
并肩而行的两道身影就这么走了很久,身后,宫人悄声退避。
盛大的烟花自天际绽开。
无数的天灯遥遥升起。
严之瑶在这一片绚烂里睁开眼,屋内烛光摇曳,有人在案前翻着纸页。
窸窣的动作叫他抬头。
“……”
裴成远的声音似真似幻:“醒了?”
量
说着,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严之瑶猛地坐起,她记得他们分明还在院中对酒,再一看已然是在她的房间。
而他方才看的, 正是她平日里练的字。
本能地,她问:“那是什么酒?”
“你怀疑我在酒里下药?”裴成远一针见血,“严之瑶,你当我什么人?”
眼见他脸上已经染了薄怒, 她噤声。
“还有, 我图什么?”他却没打算罢休。
沉默, 是夜的笙歌。
半晌,严之瑶提了提被子, 终于硬着头皮道:“夜深了,将军请回吧。”
裴成远一走,严之瑶自然也是没法睡的。
她披衣开门, 瞧见院中石桌上还未收拾的糕点水果, 倒下的杯子也无人去扶。
缓步过去,将还盈着桂花香的杯子拣起,严之瑶看着那几个红通通的石榴。
他确实是来与她一同过节的, 是她不胜酒力罢了。
抬首, 顶上的圆月醒目。
孝期已过, 恩仇亦报, 她也该回去了。
没想到的是, 从来不曾当成家的地方,竟也叫人生出流连。
随着寒邃处死,永乐殿之变终于落下帷幕。
逢新帝大赦, 除去主谋主事者,其余人等皆贬为县尉, 朝中剩余官员有私无过者,皆得以留用。
大桓京都恢复了祥和安宁。
人心稳定了,嘴巴便就不能闲着,尤其是风月之事,最是下茶。
“这左相上奏请求致仕,陛下竟当真同意了!”
“这老左丞相致仕,不是还有小左大人么?”
“说的是啊,左大人这几年的功绩,做丞相也无不可。”
“照这么说,左相是在为儿子让路?”
“那可不是,陛下都已经单独给左大人赐了新宅。”
一行人说着,纷纷想起一个更重要的事情来。
“左大人独设新府,那……那若是要同大人说媒,岂非是也要同左大人说?”
这个也字自然就提醒了众人,如今这京中的青年才俊,可不单单左修齐一个,不说其他,那与他齐名的裴将军,不也单着呢!
“当初侯爷也说,将军的婚事得将军自己做主,一切等将军回来再讲。”说话的人一拍桌子,“现在将军可不就在京中!”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哎,给你们讲,我听说,胡家有戏!”
“真的假的?不是都拒婚过?”
“哎,那是以往,裴将军得为陛下计深远,哪里能有精力谈婚论嫁。如今可不同了,听说昨日裴将军还同胡小姐一道游湖了!”
“嚯——”
……
那边讨论得热火朝天,皇甫曦听得津津有味,不曾想他们这嚯完了竟是没了后话,急死了,遂上前几步:“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