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195)
这荣山想必是最为棘手的一个了。
看来这次回去裴成远要辅佐陛下的,便就是新政实行了。
正想着,手指被人紧了紧,严之瑶偏头,不解。
裴成远指着暗卫:“你偷看他做什么?他好看?”
暗卫眼睛瞪得老大。
一来是发现将军身后藏着的女子竟然就是明明早就已经回岑州的安平县主,二来是——救命啊!将军你不要随便指人啊!多恐怖啊!
严之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责问懵了,而后才作势要将他手甩开:“又疯什么?”
暗卫死死盯着地面。
哦,又。
“你先回去,就说我知道了。”裴成远手下不松,就不松,“还有!就说该准备的要准备了!”
暗卫得了特赦般立时就应声:“是!”
转身就走,绝不逗留。
严之瑶这才终于挣脱出来,她气急败坏看着对面人:“裴成远!”
“哎!”裴成远应得干脆。
“……”突然就没了脾气,严之瑶盯了他一眼,想走,不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她坐回桌边,余光扫见某人也t坐了过来,这才正色问道:“你是以将军的身份来剿匪的,此番又是立功,哪怕是新政,倒也不至于要自己去参加擢考吧?”
见她不走了,裴成远也不着急,她想知道什么,他都能说。
“我以身受重伤不便再做武官为由交了兵权,既是要做文官,没点真才实学,何以服众,再者说,有我这侯府少爷、常胜将军做表率,那些老古板还敢啰嗦什么?那些要啃祖上恩荫的,老实啃着便是,可倘若是有些抱负,便就自己站出来,”他道,“大桓的擢考乌烟瘴气很久了,陛下查过这些年的卷宗,埋没的,错判的,顶替的,身份造假的……这便又牵扯到了户籍制度、州县举荐、身份安全等等,牵一发而动全身,所谓新政,不在朝堂之上,而在市井之中,在民生之中,也在这一茶一饭里。”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君有命,我不过以身做棋罢了。”
严之瑶不懂黑白之道,她怕是学不来对弈的,可她觉得那位年少时就曾放下身份,带着裴成远与左修齐游历大桓,见民见生的帝王,该是有一番作为。
这是大桓之幸。
而裴成远——
她突然问:“你方才让陛下为你准备什么?”
将将把茶盏凑到唇边的人目光躲闪了一下。
裴成远:“准备接我的车驾,我心口疼,颠不得。”
“……”
原以为裴成远是张口胡诌,没想到过了几日客栈前当真停了一辆豪华的大马车。
车夫拍着胸门口保证,保证必能叫将军坐进去就跟躺自家床上没什么区别。
裴成远病娇附体般颤巍巍上的车,还是严之瑶扶上去的。
客栈小二就站在下头,觉得自己仿佛还听见了无数颗芳心破裂的声音。
尤其是将军原本都已经上去了,忽然就脚不稳还跌了一步下来,然后就张着手要扶,并且巧妙地避开了相送的周县尉伸出来的手,准确抓住了立在一边的那一个。
“阿瑶,我怎么使不上力?”
小二嘴角抽抽,他多聪明吶,他就没伸手。
你瞧瞧,哪怕他县尉不也得乖乖吃瘪呢。
就是苦了那些日日想着将军的姑娘们了,现在那是一听一个不吱声。
严之瑶碍于人前,裴成远又端得一张苍白的脸,倒叫她分不清真假了,只能由着他抓着自己的胳膊上了车,没法,她也跟着一并坐了进去。
果然是大马车,里头不仅铺了软塌,还准备了案几,摆了吃食和书册。
马车悠悠往京城去,裴成远特意叮嘱了,不能快,否则小命要紧,是以马夫谨慎极了。
严之瑶坐在里头晃悠悠的觉得轻易就能睡过去。
所以,她当真是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裴成远坐在边上看书,而她,就躺在特意为他准备的软塌上。
“我还是出去骑马吧,骑马方便。”
“那我就不方便了。”
严之瑶看过去,裴成远指了指自己大马金刀坐着的位置,言之凿凿:“太挤了,我有伤在身,不方便让道的。”
有那么一瞬间,严之瑶真的很想扒开他衣裳瞧瞧,那伤口究竟如何了。
只是不待动作,便觉他瞧的书有些眼熟。
见她感兴趣,裴成远很是好心地展开封面来与她瞧。
“空行说是你落在山上的,我瞧着挺不错的,这本名字也挺好,叫什么将军下马拂我衣……”
严之瑶手快,直接抽了回来:“你瞧这些做什么?!”
都怪当初严琤多事,搬回来一大堆爱情话本子和酸诗回来给她,露华她们竟是把这些书也收拾了给她带上南山寺偏院。
正懊恼,裴成远倒是反问回来:“那你瞧这些做什么?”
“严琤的,我没看。”严之瑶把书塞进兵法下边。
“是吗?”
严之瑶不说话了。
“我刚瞧进去,你就给没收了,”裴成远收腿坐过去,与她一并挤在软塌上,“你若是晓得就告诉我呗,那将军下马之后究竟为啥不抱心上人啊?”
“不知道。”
“按说他征战在外多时,他心上人又在城门等他回来,这甫一见面,不得立刻抱住?不然下马做什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光是给心上人拂去冬雪就行了?他能忍得住?!”
严之瑶不堪其扰,只能解释道:“边上不是还站着陛下和一众朝臣么,怎好那般放肆的。”
说完,她就忽得抿了唇。
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