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197)
说到这他却瞥见自家夫人无奈摇头,不禁止住感叹问:“怎么?”
“你啊,你就是粗线条,”蒋氏将自己的枣茶塞给他,“还是喝你的茶吧,啥也不晓得。”
这枣茶向来是女子们的饮物,裴群自是喝不惯的,顿时明白这是被夫人嫌弃了,赶紧追问:“夫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说?莫叫我猜啦!”
“成远好歹是你自己的孩子,我问你,你可见他与其他女孩子主动讲过话?”
“这个,我倒是没有注意……”
“那你再仔细想想,你当年与我示好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问到这里,裴群噎住了。
蒋氏干脆就自己说:“雨天路滑,明明是不想我去河边,偏要往那路上放斗大的虫子,愣是吓得我转身就跑,摔得更狠了!人家给心仪的姑娘摇花树,落英缤纷美不胜收,到你了,干脆是这么大的李子直接往我头上砸啊!还有……”
“夫人!”裴群唤住她,“好好的,怎么还开始揭短!”
“你儿子啊,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蒋氏竟是说着说着没好气道,“喜欢人家姑娘,就是不会好好说,一天天净整些幺蛾子,一会子打人戒尺一会逼人跳塘子的,明明想娶人家,非要往死里作,不就是不想之瑶做咱们义女么,搞得京中人尽皆知他与之瑶不合,你说说,图什么!蠢!”
裴群瞪大眼:“你是说,成远喜欢之瑶?!”
“不然呢!非卿不娶啊!你当你儿子什么话都随便放的?!”
两个人霎时沉默,半晌裴群才搓了搓手问:“那……那之瑶的意思?”
“我这不就是想问问之瑶的意思么?”蒋氏恨铁不成钢似的,“早间传来的消息,说是从荣县出发的时候,成远是拉着一个姑娘一起进的马车,那只能是之瑶啊!之瑶脸皮子薄,必不会直接跟成远一同回侯府的,所以我才想着放出我病了的消息,这孩子念旧情,必是要来看我的。”
“妙啊!”
“等之瑶回来了,我再多留她住些日子,总归是能瞧出些什么,倘若之瑶是没这意思,我们也得劝着点成远,这臭小子啊,糊涂!人家就是不喜欢,那也是他自己作的,咱们不能叫他随着性子乱来。”
“是是是,夫人说得是,之瑶的婚事已经很坎坷了。好在现在有镇西王在,也不会叫人欺负了她,”裴群越想越觉得神奇,“成远竟然……这混小子!这小混蛋!”
“我便就是要同你说这个,到时候别漏了馅。”
严之瑶这一路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矫情,车快了点就颠的疼,走一截得歇一歇不然头晕,自己看书不行,眼睛又出毛病了,得要人来读着听。
直到她直接按下书,某个少爷才终于老实,不仅老实,甚至还开始卖乖:“那我给你读吧?”
严之瑶不说话,他便就真的读了起来。
案上正经书那么多,少爷偏偏钟情那本什么劳什子的将军下马拂我衣。
情意绵绵的文字它一目十行还能行,被他正儿八经地读出来,平白就染上了不正经,左右叫人坐不住。
更遑论话本常常得加一点引用来的酸文。
少爷慵懒着嗓子读:“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严之瑶眼角直跳,直接掀了车帘往外看去。
马夫回头:“小姐莫急,今日之内定能进京的!”
这么已经走了三日,怎么不急?
严之瑶这才放了帘子坐回车内。
里头,裴成远已经两指夹着书,笑吟吟看她:“我读得不好听么?”
“今日进京,我便先回县主府,你回去以后,好好养伤。”
裴成远笑意更盛,模模糊糊嗯了一声,却答非所问:“我方才想起一句话,当能形容我俩如今模样。”
严之瑶不想听。
但少爷的嘴巴管不住。
“叫——尔尔辞晚,朝朝辞暮。”
“阿瑶,跟我回家吧。”
厉害
再遇裴成远, 他的变化太大了,大到严之瑶都快要忘记了,原本她最担心的就是每次瞧见他的笑, 总觉得那笑后憋着点什么。
现下看来,少爷还是那个少爷,语不惊人死不休。
若说那日他试探吻下后肯定的一句“你答应了”已经替他们开始,那么此时, 他甚至还想直接往后再跨千百步。
他莫不是从来都不明白什么叫来日方长?
裴成远几乎是触上她目光的下一瞬就知晓了她的答案, 虽说原本也没想过她能答应, 但到底是失落。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许多。
也是, 她如今是安平县主,镇西王的妹妹,就这般平白无故坐着他的马车与他一道进了侯府大门, 那些嚼舌根的怕不是又得叨叨赖赖。
流言这种东西本就是捕风捉影肆意妄为, 上次胡殊珺便是如此手段,叫她担了名声。
如今严之瑶回京,已是对他莫大的恩赐, 他怎能这般草率领人进门。
岂非是叫旁人又说她闲话?
嗯, 他是得从长计议起来。
想着, 他便复道:“罢了, 不着急。”
严之瑶天人相斗了一阵, 还未思索出个说辞来,就见少爷重新拎起书,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生气了?
其实, 自从孝期结束已经有些日子,若非是有那场宫变, 她是早就该去拜访侯爷和夫人的,此前得侯府照顾,终归要好好言谢。
虽说严琤已经备了好礼早早登门拜谢过,但她自己这一份,当由她自己来。
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怕是莽撞。
还是得跟裴成远说清楚,怎料她还未开口,那捏着书的人已经将书册从眼前挪开,他直直看过来,叫她忘了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