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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门逢春至(472)

作者: 梁芳庭 阅读记录

方谨把盔甲卸了,摇头道:“也不饿。”又问:“这阵子京城有信来吗?”

小火者笑道:“没有,就是十天前来的这一封。”

方谨叹了口气,从抽屉中将信取了出来,从头到尾瞧了一遍,心里头又欣慰又心酸。他呆坐了一会,站起身道:“别做了,咱们上街吃碗姜汤面,要两碗酒。”

小火者有点欢喜,又犹豫道:“督公派我过来之前,跟我吩咐过的,不让出去吃那些乱七八糟的,怕有臭鱼烂虾,把您吃坏了。”

方谨苦笑道:“我干爹是丈八灯台,就照别人。”他招招手:“县官不如现管,你不说我不说。”

他们锁了门,溜达着到了后面的一条小街。这条街上多是些小食肆,他随便挑了一家排档坐下来,叫了两碗姜汤面,一碟鱼鲞,配两碗红曲酒。

酒菜上桌,他们吃得脸上冒了汗。刚要出门,忽然看见街边角落里坐着个算命的,手里拿着布幌子,眼睛直勾勾地往上看。

小火者笑道:“哪里来的,没见过。”

方谨见他头发花白,形容枯瘦,衣着破烂,眼前摆着个盒子,里头零星两三个铜钱,一时同情心大起,掏出一串铜钱递给小火者:“瞎子怪可怜的,你去拿给他。”

小火者拿着铜钱凑过去,见算命的毫无反应,叹了口气,就将铜钱丢进盒子里。

哗啦一声响,算命的转过头来:“先生要算什么?”

小火者道:“不……不用算了。”

算命的板着脸,“我是算命的,不是要饭的。”

小火者想了想:“怎么算?”

“测字,摸骨头都行。”

小火者将手递过去。算命的将他的手细细摸了一遍,“手上无肉,福薄之相。”

他不以为然,“这城里都是军户,自然福薄。”

算命的忽然皱了眉头,仔细摸了两下:“奇怪,这真是怪相,竟是雌雄难辨的根骨。”

小火者猛然站了起来,脸都涨得通红。方谨见他脸色不对,连忙在老板那里算了帐走过来,“怎么回事?”

算命的一言不发,还在喃喃道:“奇怪。”小火者压低了声音道:“有些本事,算的倒准。”

方谨嗯了一声,低头道:“给我也算一卦。”

“测字还是摸骨头?”

“测字吧。”

“请讲。”

方谨沉吟了半晌,心中一动,说道:“就是月亮的月字。”

“问人还是问事?”

“问人吧。”

算命的嗯了一声,用大拇指捏着指节,嘴里念念有词,仔细地算了一回,叹道:“这结果不大好。”

方谨浑身一震,算命的接着说:“俗话说月满则亏,阴晴圆缺,难得长久圆满。”

方谨心里如百爪挠心,着急地问道:“先生有什么破解的法子,快告诉我。”

“这月亮的光,总照不过太阳。你找个大晴天,到正阳街上,从东向西挨家挨户敲门。敲开门,让人给你念一句菩萨保佑,福寿安康,念的多了,自然心诚则灵。”

方谨听得连连点头,又道:“先生吃过晚饭没有,我来做东,请您喝一杯。”

算命的笑了笑:“要是这法子灵验,再请我吃也不迟。”

他拎起布幌子,晃晃悠悠地走了。小火者恍惚着说道:“人不可貌相,这人怕是有些神通。”

方谨心事重重地回到屋里,又拿出那封信,翻来覆去地看,不由得想到:“她刚成亲,莫非丈夫出了什么事?”

一夜辗转反侧,到第二天大清早,他爬起来,外头迷迷蒙蒙一片大雾。他犹豫了一下,就往正阳街走去。

这条街是军户们杂居的地方,一溜都是低矮的民房。他盯着东边,好不容易看到太阳从雾气里头跳了出来,连忙去敲门。

第一家和第二家都是四十来岁的大嫂来应门,他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说明来意。大嫂们虽狐疑不定,看他眼熟,便笑眯眯地照他说的念了。他连连道谢。

到了第三家,他敲了门,门过了一会才开。一个年轻的媳妇站在门里头,打扮朴素。

方谨见了她,犹如焦雷在头上劈了一道,直接就呆住了。

小媳妇也呆了,两个人沉默地凝视着。她长高了些,头发挽成了一个圆髻,身材也丰润了一点,再不像以前的瘦小模样。可是方谨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嘴边露出一抹笑:“小方公公,怎么是你。”

方谨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人……真的很有灵通。”

她含笑转身:“进里面坐吧。”

薄雾也消散了,他脑子里却像是起了大雾。他迷迷瞪瞪地站着,忽然听见里面有一声尖锐的婴孩啼哭声。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看院子里拉了绳子,晾着花花绿绿十几块尿布。

他连忙道:“孩子……孩子在里头。你快去看看他。”

她点点头,转身回屋,又道:“你也来。”

方谨稀里糊涂地跟进来,屋里的家具都很旧,桌子上搭着一个簸箩,里头放着针线轴,还有男人的鞋样子。床上有一张小棉被,包裹着一个婴儿,哭得满脸通红。她从床上抱起婴儿,在怀里轻轻摇来摇去,神情很柔和。

婴儿的哭声渐渐转弱。襁褓里是一张极清秀的小脸,大眼睛,长睫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他心里软得要化了,“是个……女孩?”

她嗯了一声,又从手边拿出一个拨浪鼓来摇。“咕咚咕咚”轻响,婴儿眼睛追着它看,咧着嘴笑起来。

她将下巴抬了一下:“小方公公,那边有椅子,你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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