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有言(102)

昭意接过书，低头看了一眼，就听珩则问：“去过四方阵了？”

昭意点了点头，叹道：“想不到那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就装满了能窥视每个国家气运的星宿与法阵。”

珩则道：“不仅国家，甚至能探到个人的气运。”

昭意一听，好奇地看向珩则。

珩则眉目柔和，眼带笑意，耐心给她解释道：“一国的气运，说到底也是一国百姓的气运，待你法力再高深一些，自然能看得到个人的气运。”

昭意的目光与珩则撞到了一处。

她呼吸一窒。

她知道珩则为何有些眼熟了。

那双眼睛，竟然和楚行昀的眼睛很是相似。

虽然她只在天灾那天真正见过楚行昀的模样。

昭意有些失神。

珩则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一丝低落。

“怎么了？”

昭意回过神来，此时她竟然有些不敢再直视珩则的眼睛。

昭意目光移向别处，恭敬道：“突然想到还有些事，我先退下了。”

说罢，也不顾珩则作何反应，就按着那颗乱跳的心，匆匆离开了房间。

她慌乱地回到自己房间，将门关上，在房里只有她一人时，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昭意怔然。

她还在祝郦时，对感情是有些迟钝的。

其实那时她有注意到两人之间是有一些莫名的情绪，只是她从来没有细细去想过那究竟是什么。

后来到了上境，才发现很多次她想要唤楚行昀的名字，只是话到了嘴边便止住了。

如今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没有楚行昀这个人。

仿佛他只存在她的记忆里似的。

昭意不禁有些难过，命册里找不到，阎王的话也不肯告诉她，所以楚行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人间没有，地府没有，还能在哪里呢？

昭意脑海里突然闪过的就是珩则的脸。

她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

算算珩则仙君回来的时候，似乎也正是人间楚行昀消失的时侯。

昭意心又跳了起来。

想法一旦萌芽，就再也控制不住其生长。

心里有了决定，昭意又向珩则仙君居所走去。

珩则还在书房里。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前，身上批了一件染墨的白衣，黑发披在身后，如雪松一般高傲清冷。

昭意瞧着他的背影愣神。

这样的人，当真是楚行昀吗？

想到往日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少年，无论如何都难以和眼前的人联系起来。

“怎么了？”

珩则早已察觉到昭意的到来，只t是她来了，却又站在外头不说话，他只好先向她问话。

昭意微微抬眸，目光触及到珩则的双眼。

虽然这双眼睛大多数时候是温和的，但她也曾在这双眼里见过蔑视与冷漠。

昭意迟疑了，回想着她记忆中的楚行昀，却没有哪一段记忆告诉她楚行昀是这副模样的。

楚行昀性子虽有些傲，心却是很好，有时候嘴上虽说拒绝，却还是会默默为她打点好一切。

楚行昀和眼前如此冷傲的仙君截然不同。

更何况，如果珩则仙君真是楚行昀，为何不告诉她呢？

昭意自嘲地笑了笑。

她道：“方才离去匆忙，不知仙君可还有事吩咐？”

珩则盯了她一会儿。

她刚才的眼神明显在说，她有事瞒着他。

只是昭意自己不想说，他也不想去逼她。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珩则笑了笑，佯装不在意，“无事，你先下去吧。”

昭意颔首，才从书房走出。

珩则一直看着昭意，等她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他才收回目光。

蓦地，他皱眉，有些不舒服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仙君。”

进来的小仙童见到珩则如此，一愣，连忙跑过来，“您不舒服？”

珩则不语，只按了几下眉心，便恢复如常。

他抬眸看向旁边的仙童。

仙童会意，道：“予青仙子到上境后，先在桃林见过无惑仙君与一仙童后，去了司命殿见过执真仙君，后来又去了地府与人界。”

仙童说完，不解道：“仙君，可有不妥之处？”

方才仙君让他将外面这个宫娥到了上境之后的去向通通报上来，仙童虽是不解，但也还是照做了。

珩则沉默一会儿，“她去司命殿做什么？”

仙童道：“似乎是查凡尘的命卷。”

珩则人一愣。

仙童有些讶异，他看到珩则仙君淡然的眼眸里渐渐泛出柔光来，似泉水般清澈温暖。

仙君似乎心情很好。

*

再说昭意，她从上玄殿出来，却有些茫然。

她拢着袖子走到水池边，看着自己的倒影。

不知自己还要不要再找楚行昀，若是要找，又该往哪里找呢？

正忧愁时，旁边传来争执声。

“朱雀长老与天后娘娘一早就堵在大殿门前了，这么下去恐怕不太好。”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又不关我的事！”

声音有些耳熟，昭意探了探头，看向了小路尽头。

远处走来两个仙君，一个衣服凌乱，走在前头，一个满脸严肃，紧跟其后，正是无惑仙君与执真仙君。

执真努力劝道：“天帝考虑到珩则这边，才迟迟不肯松口，但你也知，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朱雀一族的不满。珩则的脾气你也知道，你俩不是好友么？不如去劝劝他。”

无惑冷哼一声，显然还憋着一肚子的气，“谁跟他是好友！他回上境来我就没见过他，这算哪门子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