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有言(109)

执真看了眼昭意离开的方向，目光就落到了珩则身上。

“不打算拿回那抹残魂了？”

珩则将窗户关上，侧眼看向执真。

“我如今能压制住心魔，就没有再拿回来的必要。”

执真笑了一声，眼里尽是冰凉，“是吗？那无所不能的珩则仙君，为何要将我殿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仙官调走呢？”

窗户发出“啪”的脆响。

珩则慢慢将手从窗户上收了回来，没有说话。

执真慢慢走到珩则面前，目光犀利，“珩则，别把自己也骗了。”

他目光紧缩着珩则，“若你下不去手，我就替你去收回那抹残魂。”

珩则眼神一冷。

一股气息在执真面前炸开，执真连连后退几步，一挥袖将突至脸前的仙气拂开。

执真眼睛一眯，直直朝着珩则面上抓过去。

珩则不避不退，身前升起一道仙气凝结成的结界，生生将执真的手冻住了。

珩则看了一眼执真，淡声道：“纵使我没了千年修为，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不动一步就能制住司命的仙君，这便是来自神族的血脉压制。

神族早已绝迹，如今整个上境也只有珩则才跟神族沾染着点关系。

金光闪过，结界一寸寸碎开，执真才将手抽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冷哼一声。

但也正因为神族的强大与特殊，执真才不能看着珩则这样以身犯险。

想到他身上的心魔，执真就一阵忧虑。

这上境谁都可以入魔，唯独珩则不可以。

执真抿唇，“我查过典籍了，如今将残魂抽出也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影响的。”

珩则恍若未闻，慢慢走至书架旁，抽出一本书来，手一抬，那书就被送到执真眼前。

珩则道：“典籍也说，抽出残魂会让人造成极大的痛苦，甚至会影响到现在的灵魂。”

现在好不容易才聚回来的灵魂。

严重的，可能会魂飞魄散。

珩则握紧拳，侧身看向执真，声音坚定决然，“我不允许会有任何再失去她的可能。”

执真当然知道他的决心。

几百年前，他见过最狼狈最落魄的珩则。

只是身为仙君，执真就算再同情珩则，也不会眼看着他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他问：“这天下怎么办？”

珩则手一转，祭出一把古老的剑，剑身被染得通红，发出沉闷的声音，就像古老的吟唱声，带着岁月的悲鸣。

执真微惊，“弑神剑。”

传闻天下有一神剑，能斩杀天下万物，命为弑神。

剑如其名，弑神剑是唯一一把能杀死神族的剑。

弑神缓缓落到了执真面前。

珩则看着那剑，像是在看一把再普通不过得剑。

“若我日后危害到这苍生了，你便杀了我吧。”

执真瞪大了眼，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珩则，惊呼，“你疯了？”

弑神就在执真面前，执真却不敢去接。

一旦有了弑神剑，他就有了能杀死珩则的能力。

“这便是我所能想到的，既能保全她，又能保全天下的法子。”

执真沉默。

他盯着眼前通红的弑神剑，不知想到了什么。

良久，他缓缓抬手，握住了弑神。

*

再说昭意和长岁，人已经到了竹林。

至于两人为何会到这里，要从他俩离开司命殿说起。

当时两人才走了几步，就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喊长岁的名字。

探头望去，一个小仙童朝两人跑来。

跑到两人面前时，小仙童已经是气喘吁吁，“长岁......你家师尊......醉倒在竹林里了！快！快去把你师尊带走！”

长岁无奈一叹，“师尊又去喝酒了。”

小仙童喘过气来，连忙摇了摇头，“这回不一样，哎！你快些跟我走！”

等到了小仙童说的竹林时，昭意和长岁才知道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只见眼前的竹林倒了一大片，地上满是散落了竹叶和断竹，一片狼藉。

而无惑仙君双眼迷蒙地坐在一旁，怀里抱着截竹子。

长岁倒吸了一口冷气，扑过去摇了摇无惑，“师尊，你都干了些什么呀！”

无惑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长岁，笑道：“哟，是长岁啊，几天不见长这么大了？”

长岁欲哭无泪。

带昭意和长岁来的小仙童急得抹起了泪。

昭意有些惊讶，“不就是片竹林吗？你们怎么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小仙童眼泪汪汪地看着昭意，“仙子不知道吗？这是珩则仙君最喜欢的竹林呀。”

昭意心想真巧，凑热闹居然凑到自己家头上了。

小仙童道：“平日里珩则仙君不是在上玄殿就是在竹林里，甚至在竹林里的时间更多些，若是叫他知道这竹林被人毁了，也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昭意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思索一番，她伸出手，散去一片仙气。

倒下的竹子缓缓立了起来，那些在地上断成几截的，实在没法子复原，只能让它消失在原地了。

如今放眼望去，也勉强能看。

小仙童却摇了摇头，“不成的，这里的每一株竹子仙君都很熟悉，哪怕变动了一点他也能察觉出来。”

昭意挠头。

想不到看起来冷冷清清的珩则仙君，居然如此嗜竹如命。

醉醺醺的无惑仙君还在抱着长岁干嚎着，“珩则......你好狠的心......你究竟是怎么了......”

昭意沉默，突然想起之前在墙角听到的关于无惑仙君和珩则仙君的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