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有言(185)

珩则心中一片寒意。

在这片寂静中，他冷声道：“将朱雀落菱流放东海，永生永世不得再入上境。”

珩则抬眸，凉凉地看着赤合，“如何？”

第 100 章 融魂

赤合心中自然是不愿的, 但瞧着珩则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仿佛他若是说个不字，下一秒珩则就能动起手来。

于是他在天帝天后的眼神暗示下, 只能忍痛咬牙道：“无异议。”

天帝闻言，立即向珩则笑道：“仙君, 长老已退了一步, 您看......”

话音未落, 就见珩则站了起来，他先是扫了一眼天帝，转而阴恻恻地看着赤合，看得赤合心中一怵。

珩则收回目光，一挥袖，从殿前消失了。

赤合脸色变换了几次, 沉住气才对天帝道：“陛下, 老臣告退。”

待赤合走出大殿后，他对天后道：“娘娘，劳烦请人查一查落菱究竟犯了什么事？”

看着赤合一脸愁苦，天后也于心不忍, 毕竟落菱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于是她安抚道：“长老莫急，待我查明，定会悉数告知于你。”

有了天后的话, 赤合脸上的愁云总算散了些。

送别天后后, 赤合脸上的愁苦渐渐散去，他目色沉沉, 看了一眼上玄殿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

清风吹拂过青竹林, 引得楼间系着的银铃轻轻作响。

欢快地脚步声踏在了石板路上，伴随着轻轻的哼歌声。

那道身影穿过院子，往楼上来了。

不一会儿，那身影又下了楼，进了厨房。

那抹身影无处不在，一会儿在院中，一会儿在窗前，一会儿又消失在走廊处。

“你在这睡，可会着凉？”

那人突然来到他身前，点了点他的鼻尖。

珩则猛然惊醒，下意识想要拉住那人的t手，却抓了个空。

院外湿淋淋的，原来是下起了小雨，雨丝斜着飘落在他的眼前，带来一片凉意。

珩则笑了一声，原来是他靠在窗边睡着了，斜进来的雨打湿了他额前的头发。

想起刚才的梦，珩则心中一阵怅然，被满满的失落感笼罩着，若是可以，他倒是宁愿在梦中不醒来。

他站起身来，默然看着窗外的雨飘落到院中的水池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在院里造了个池塘，昭意曾说苍山地势太高，不便引水造池，于是他直接引了天山的水源来，天山的水十分澄澈，她见了定会喜欢。

池子里的鱼虾也是东海龙王曾经送给他的，也被他一并搬来了。

他画出竹楼水池的图纸时，曾想过将水池造成时会有多欣喜。

只是如今水池造成了，心中却一片空旷。

从泉州城逃出来那晚，昭意曾问他有没有后悔过。

那时以为自己还是个凡人的他说，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后来重回上境后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上境的珩则仙君，从来没有后悔做过什么事情。

但是如今面对空荡荡的竹楼，珩则却觉得这里太过寂静，寂静得有些可怕。

苍山没有人来，在这里的除了珩则，就是那挥之不去的幻觉。

珩则侧身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她手捧茶杯，静静地看着窗外。

他就这么看着，也不去惊扰她，因为他知道，一旦触碰到她，她便会立即消散不见。

珩则垂下眸，一同望向窗外。

窗外那棵树发了绿芽，黄了叶子，掉光叶子后只剩光秃秃的树干。

在阳光洒下时，又长出了嫩芽。

如此反复变幻了百来次。

珩则瞧着窗外那棵树，心中一开始的地动山摇变成了延绵细长的小雨，伴随了他百来年。

昭意，其实，我有悔的。

*

这百年来，他长居竹林和黄泉，偶尔才会去一趟上玄殿，就连天帝的召见他也置之不理了。

上境的人唯有无惑能猜到他的行踪，偶尔会到竹林里来一趟。

时间一久，他倒是也习惯了苍山上寂静的生活。

一日珩则带着露水推门而入，看着二楼上那抹熟悉的身影，轻轻笑了笑。

他正要抬步上楼时，忽地发现后山天降彩云，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可能是什么，他便丢下背篓，朝后山飞去了。

幽落神树比百年前珩则种下时更浓密了一些，粗壮的树枝上垂下一条条藤曼。

这棵树乃是吸收了珩则的千年修为和心头血长成的，其周围的气息已经纯粹到接近上境的仙气。

虽然这里被珩则设了结界，但周围依然有被仙气吸引而来的精灵。

珩则行至树下，他轻轻划破了指尖，指尖便流出一滴血来，融入到了幽落神树中。

神树微微颤抖着，发出沙沙响声。

只见从树冠落下一团发亮的透明团子，珩则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那团子落到他手心。

这便是幽落神树这百年来在人间吸收到的全部残魂。

那团残魂乖巧地躺在珩则手中，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

珩则眼一红，将残魂收入了怀中。

随即他便消失在原地，一刻也不停歇地奔向黄泉了。

地府的人见到珩则来，早就见怪不怪了。

因发现昭意的魂魄在靠近黄泉的地方似乎更活泼一些，阎王就让守魂的老头在黄泉旁边养了一片彼岸花，任由昭意在上面打滚。

今日阎王又来黄泉了。

远处，昭意的魂魄飘荡在彼岸花上，随着风一吹，跟着风一起滚到了花海深处。

阎王与老头对视了一眼。

老头道：“这女娃子魂魄似乎又淡了一些。”

阎王叹了声气，摇了摇头，“那能怎样，继续养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