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有言(194)

只是她还没看到竹楼，就听到了远处传过来的热闹声。

昭意一愣, 在她记忆里, 苍山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她朝竹楼看去，只见竹楼里挂着通红的灯笼，院里进出的是前来贺喜的客人。

一个女子站在门口吆喝着，昭意循声看了过去, 不免一愣。

门口的女子是繁清, 万里就站在繁清身边。

昭意放轻了呼吸，看着繁清脸上的一颦一笑，十分真实, 真实到昭意觉得刚才的无尽深渊才是她的幻觉。

院里突然喧闹起来, 昭意一看，原来是珩则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大红喜服，衣摆上是用金丝线勾勒出的青竹。

他朝着众宾客笑着敬酒。

昭意看出了此时的他不是珩则仙君, 而是那个失忆了的墨择。

她怔怔地看着珩则脸上的喜悦，看着他在宾客之间忙碌着。

珩则是新郎，繁清和万里也在，那么这场婚事的新娘，会是她吗？

昭意正想着，就见繁清一扭头，笑着迎了过去，“新娘子来啰！”

众宾客纷纷将目光投向竹楼，昭意也看了过去。

只见从二楼缓缓走来一位穿着喜服的女子，大红盖头挡住了她的容貌。

珩则前去将女子迎了下来，牵着她走到众人面前。

在各位宾客的见证下，两人拜了天地。

在要揭开新娘盖头时，宾客们好奇地看向新娘。

昭意也看了过去，心中竟有些紧张。

红色的盖头被轻轻挑开，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昭意扶住了竹楼的栅栏，微微加重了呼吸。

意料之中，新娘子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里面的婚事还在热闹地进行着，昭意抬头看了眼身后的竹林，弯腰捡起一片竹叶。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清楚竹叶上的纹路。

若这里只是幻境，未免有些太真实了。

正在昭意沉思时，身后突然传来巨响，她回头，只见身后的竹楼不知何时已经被火焰吞没。

院中宾客四处逃散，场面一片混乱。

人群中，珩则急急忙忙地找着人，“昭意！昭意你在哪里！”

珩则逆着人群往竹楼里冲，但是人群阻碍着他，待他好不容易闯入竹楼中，却只能背着奄奄一息的新娘逃出了火海。

新娘似乎已经不行了，珩则捧着她的脸喊着昭意的名字。

但是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已经失去了知觉。

门外的繁清冲了过来，扯住他的衣领，狠声道：“是你害了她！是你！”

珩则浑浑噩噩地抱着新娘不撒手，却见火焰慢慢爬上新娘的衣裙，将她整个人吞噬掉。

珩则挥舞着手，想要扑灭那火，那火却不伤他，只灼烧着新娘。

不一会儿，新娘就在他怀里化成了灰烬。

珩则大恸，捧着那堆灰烬痛哭着。

站在远处的昭意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幻境罢了，但是见到这样悲痛的珩则，她还是忍不住想上前去告诉他，她没事的，她就站在这里。

只是昭意刚上前一步，眼前的景色就模糊起来，漫天的火焰没有了，竹楼又恢复了原状。

昭意一愣。

接着她就看到宾客从院门走了进来，嘴里说着恭喜的话。

繁清和万里站在门招呼着客人。

接着又是珩则出来敬酒，待新娘下来后，繁清欢呼了一声，“新娘子来啰！”

眼前的一t切，就和刚才昭意看到的一模一样。

昭意想到什么似的，她猛地回头，接住了那片刚刚落下的竹叶。

上面的纹路，和她刚才见到的那片叶子一模一样。

她明白了。

这里是幻境没错，却不是针对她生成的幻境。

这个幻境，是因珩则生成的。

昭意想到了那些游荡在无尽深渊中的亡魂，他们每日都要重复心中最痛苦的回忆，日复一日，直到消失。

她看向了在众宾客里应酬的珩则，心中一涩。

现在的珩则又何尝不是这样。

想到刚刚十分痛苦的珩则，昭意不忍他再经历一次，于是直接推了门进去。

站在门口的繁清看见她，一脸惊讶，“昭意，你不是应该待在房间里吗？”

昭意脚下一顿，她看着眼前昔日的好友，眼睛一酸。

虽然知道真正的她早已入轮回去了，昭意还是笑道：“外出有事，我这便回去。”

她深深看了繁清一眼，跨步朝着站在人群中的珩则走去了。

珩则正举杯饮下一口酒，酒杯才刚放下，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他转头一看，和繁清一样愣住了，“昭意……”

昭意紧紧拉着他的胳膊，“跟我走。”

珩则被昭意拉着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他问：“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昭意看着珩则，“跟我走，离开这里。”

珩则面露疑惑，他拉过昭意的手，笑道：“你忘了？今日是我们成婚的日子，你要去哪里？丢下宾客们可不好。”

周围的宾客也疑惑地看着昭意，议论声渐渐响起。

昭意目光从众宾客脸上收回，看向珩则。

“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这是你的幻境，若再继续待在这里，你会逐渐丧失心智的。”

只是昭意这样说，珩则还是一脸疑惑。

周围突然传来惊呼声，原来是新娘子下楼了。

珩则看向楼上的女子，又惊讶地看着昭意。

周围的宾客也纷纷议论着这等怪异的事情，一场婚事竟然有两个新娘。

昭意紧紧抓着珩则的手，“你不是墨择，你是珩则，珩则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