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有言(85)

有了更稳定的灵力，锁魂玉快速旋转起来，将周围的气息更快地往里吸。

乌云渐渐散开，上空竟然泛出彩色的光芒。

昭意整个人一愣。

尽管藏在云层之后，太阳的光芒还是将大地照得明亮，云层之后是湛蓝的天空，高远深幽。

她身体往前一撑，楚行昀就知晓了她想做什么，立即将她身子扶正。

昭意惊愕地看向四周，自己的一身浅色衣裙有些脏了，贴在瓦片上，而瓦片的尽头是已经平息了的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粼粼白光。

洪水的远处，是一座座高耸的青山，而那处山头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人头攒动，纷纷踮着脚往这里看。

“你怎么......”

见到昭意这样有些怪异的举止，楚行昀刚开口询问，下一秒便愣住了。

昭意面带笑意，眼中绽放着光彩。

“楚行昀，我能看见了。”

昭意惊喜地笑着，正好清风拂过她的发丝，整个人在阳光下似乎发着光。

楚行昀一愣，这样的昭意，却让他想起了在花海幻觉中竹林里那个昭意。

蓦地，他脑袋一痛，好在这次不像前几次那般折磨，只一瞬间，便平复了下去也带走了他那一瞬间的失神。

脸颊便被一双手贴上了，楚行昀回神，直直撞进了昭意的眼里。

“原来，你长这副模样。”

昭意细细瞧着他，眼神柔和。

楚行昀一低头，眼光躲闪。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跟男子离得这般近？”

话虽是这么说，耳尖却红了。

昭意掩嘴一笑。

此时那锁魂玉也完成了最后一丝气息的调整，缓缓落了下来。

楚行昀接过锁魂玉，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既然你已复明，那是不是意味着......”

是不是意味着她的魂魄已全，不会再有事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昭意脸上渐渐消失的笑意，他心里一沉。

昭意抿了抿唇，不知怎么和楚行昀去解释，只歉t意道：“这或许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

“不会的。”

楚行昀一把抓过她的手，刚才的欣喜荡然无存，他忍不住地颤抖着，“不会的，你会没事的。”

楚行昀红着眼看着她，眼里带着祈求。

昭意难过地偏过头，不忍再看他的双眼，“对不起。”

其实本来在锁魂玉回来时她就该魂飞魄散了，可是不知为何，或是上苍的悲悯，让她双眼复明，多在这世间停留了一会儿。

滚烫的眼泪落到了昭意手上，她一愣。

半晌，她缓缓抬手，贴到楚行昀脸上。

她微微一笑，“不要为我难过，要为我开心才是。”

山头那边的百姓看到天终于放晴，立即欢呼起来。

他们站到山顶上，高声呼喊着：“四殿下——”

“神女殿下——”

声音从远处传来。

昭意看向远方，那里的百姓脸上洋溢着笑脸，一个个充满了生机，阳光倾洒在大地上，也照亮了他们的希望。

“我小时候便想着，纵使我目不能视，也要同师兄师姐们一样保护天下苍生，守住一方安宁，现在我做到了。”

昭意握住楚行昀的手，认真道：“不要为我难过，若这一切就是我的一生，我已经很满足了。虽然也有过艰难痛苦，但是我遇到了你，遇到了兄长，还有那些愿意帮助我、相信我的人......我很开心。”

“而且，我找到自己的道了。”

就像苍山之上树灵所说，随着心走。

正因她在拯救苍生和遵从师命之中，根据自己内心破开了那手串，破除了一直以来都在禁锢她的条条框框，她才是真正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

也是在各种蜚语流言中，在被污蔑成妖女时，她还能坚守本心，为天下人挡下劫难。

昭意恍然，起初她十分不理解为何师父要送这样一条手串来祝郦，曾经也使得她不得不的低头于皇权。

如今一切云开雾散。

那手串何尝又不是考验她的一环呢？

楚行昀红着眼，清泪顺着脸颊落下，他紧紧握住昭意的手，仿佛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一样。

“我想我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但你还有你应该去做的......”

昭意低声说了句抱歉，好像对着楚行昀，她总是在食言。

突然有些困倦了。

“昭意......”

楚行昀揽过她，“不要睡，二殿下很快就要来了，太医也快来了......”

昭意靠在他肩膀上，她想说就算十个太医来了也没有用，她这又不是病。

她缓缓伸手捂住楚行昀的嘴巴，轻声道：“我想睡一会儿。”

楚行昀一僵，双手紧紧抱住了她，紧到仿佛要将她融入骨髓一般。

良久，他回了句，“好。”

她倚靠着楚行昀，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她想好好睡一觉，实在是有些累了。

雨后初霁，众人看着远处相拥的两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为着自己的劫后余生大声欢呼着。

死亡大概就是如此平静，洪水未褪的上空，是凡人看不到的一路金光，引着亡魂去往远方了。

枫山高楼之上，站着一人，他远远地盯着远处的人，蓦地落下一滴泪来。

旁边的人惊道：“殿下，你怎么了？”

他只是摇了摇头，稳住放在栏杆前颤抖的手，良久，他转过头来，风已经吹干了眼角的泪。

“请诸位大臣前来商议安置难民事宜。”

第 45 章 齐洲

多年后, 娄齐洲还是会梦回那个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