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有言(87)

皇后只觉得是娄齐鸿偷懒，专门派人盯着他瞧书，可越是这样，娄齐鸿越是看学不进去。

又过几月，四公主的事情还是被抖出来了。

底下人都在议论这事，嘲讽声一片。

“听说林妃宫里头那个是个傻子。”

“我姐姐就在那宫里，据说那个不仅傻，还是个瞎子聋子的呢。”

几个宫人躲在一起窃窃私语，蓦地就大惊失色，纷纷朝着转角处跪下。

“二殿下恕罪。”

娄齐洲刚下学回来，他使劲握了握拳头，怒瞪着底下那几个宫人。

这几个不过是被他意外遇到了，这下面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嘲讽昭意呢。

蓦地，他脸色一变，也顾不及想要怎么处置这几个人了，急急忙忙地朝着林妃宫中跑去。

“母妃——”

他着急地推开门，就见到端着茶正坐着的林妃。

林妃抬眸，蹙眉，“慌慌张张的。”

娄齐洲抿了抿唇，立马整理了自己的衣裳，朝林妃行了个礼，“儿子见过母妃。”

说完，他目光就四处打量着，有些着急。

林妃一笑，“她在偏房睡觉。”

娄齐洲这才摸了摸头，发觉自己意图太过明显了。

他抬眼，偷偷打量着林妃，有些捉摸不透她知不知道外面的事了。

而林妃只是一抬手，招呼他过来，“今日学的如何？”

娄齐洲今日学业还不错，好几个夫子都夸了他的文章。

娄齐洲一一与林妃说了，林妃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脸。

林妃揽过娄齐洲，轻轻拍着他，“洲儿安心，你只需好生学着，别叫外头杂七杂八的事干扰了你。”

娄齐洲心里一惊，脸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只乖乖点头。

等他退出房间，又去偏房看了一眼，见到昭意真的在偏房里才放心离开。

后来宫里人人都知道林妃殿里有个残废公主，但也都知道林妃殿里的二皇子如今能文能武，吟诗诵词样样不在话下，很得国君的青睐。

宫里的人也是懂得看碟下菜的，加之一些下人平日里就受过二皇子的赏赐，就算林妃殿里有个沦为笑料的公主，但也不敢轻慢了林妃这边。

只是好景不长，约莫在昭意六岁那年，宫里来了个老和尚。

宫中池子里捞上来一个女尸，管事就请了老和尚过来超度，竟在路上就撞见了去后花园的林妃。

老和尚竟不顾礼节，直接问林妃，“女施主是否有一个有异于常人的孩子？”

大惊之下，林妃也顾不得问老和尚的罪了，就详问起来，问着问着，就把老和尚往后花园带去了，还让人吩咐将昭意也一起带过来。

娄齐洲在学堂知道后，立即就急了，将书本一丢，急急忙忙就往后花园跑。

待他去到后花园时，就见到那老和尚弯着腰，摸着昭意的脑袋。

他进去时，正好听见那老和尚说了一句，“若想平安长大，得送去修行才行。”

娄齐洲一把将昭意护在身后，两眼冒着火看着老和尚，“她哪里也不去！”

林妃蹙眉，呵斥了他一声。

老和尚也不怒，只看着娄齐洲笑了笑。

等老和尚回去后，林妃思虑许久，若是将人送去外面去，倒也是免了她这提心吊胆的心。

目前就是要劝一劝娄齐洲，左思右想，林妃还是将娄齐洲唤到跟前来。

“大师说了，若是不修行，她恐怕活不过成年。”

林妃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道：“母妃答应你，待你真的有一天能保护好她了，我们就将她接回来，可好？”

娄齐洲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还是摇头。

“我们可以请最好的道士和和尚来宫里，外面有的，这里也能有！”

“洲儿！”

林妃动了怒，她盯着娄齐洲，冷起脸来，“我已经问过落鹫山的师父们，过几日就会有人来接她走。”

娄齐洲白了脸。

等落鹫山来人那日，娄齐洲死死抱着昭意不撒手，最终还是在林妃的命令下，两个宫人一左一右地扯开娄齐洲，一人趁机抱着昭意就往外跑。

虽然娄齐洲拼尽了全力，但当时到底是个孩子，反抗不了两个宫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昭意被带走。

林妃劝道：“那孩子去了外头也好，你也不是不懂这宫里的暗流是怎样汹涌，待你真的有能力在宫中护住她时，她就能回来。”

窗外电闪雷鸣。

娄齐洲猛然惊醒，坐起身来揉着额头。

旁边守夜的宫人立马跑过来，小心翼翼道：“陛下。”

宫里人都知道，陛下不喜欢下雨天。

娄齐洲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他披了件长袍，缓缓行至窗前，只轻轻推开一角，外头的湿气便瞬间侵入。

黑夜中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就仿佛那日天灾一般。

一滴泪从他眼角落下。

儿时他就护不住她。

只是没想到，后来，他还是护不住她。

第 46 章 仙界

山川延绵, 烟雾缭绕。

一棵仙树下，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扎着两个包包头的男孩，他蹲着杵着脑袋,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睡在石头上的人。

另一个穿着长袍，外裳随意披在背上, 双手抱拳, 眼色沉沉。

两人就这样盯了许久。

男孩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转过头来问身后的男子，“师尊，她什么时候能醒啊？”

无惑瞥了他一眼，“废话真多，等着就行。”

男孩“哦”了一声，继续盯着眼前的人。

过了一会儿, 男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又突然转过头来，“师尊，您今日怎么有空到桃林来？您不是一向不爱管这些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