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有言(93)

这是青年的楚行昀。

昭意有些失神。

原来他是长这副模样。

眼睛复明那日，她未能多看几眼。

娄齐洲见到来人，问：“我听说尹家护卫找过你了？”

经过查探，娄齐洲才发现t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一支尹家的暗卫在寻找当年失踪的尹丽棠。

尹丽棠没有找到，却找到了楚行昀。

楚行昀垂下眼，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在天子面前这般可谓是无礼。

娄齐洲却没有计较，本来就是皇室先对不住尹家的。

楚行昀沉默着。

他是昨日才知道一切真相的。

大水过后，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停滞了。

众人忙着灾后重建，他守着昭意的尸身，直到下葬。

后来娄齐洲送来了那本册子。

上面记载着当年的真相。

天灾之后，他就没了精力再去调查真相。待一切真相都摆在他面前时，他却有几分恍惚。

初时，有人答应过他同他一起查真相，而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却只有他一个人了。

楚行昀的手覆上那册子。

册子上的字不多，却将往事记得清清楚楚，尹家是何其无辜，何其冤枉。

娄齐洲挥手，旁边小太监连忙走来，端上一道圣旨。

娄齐洲示意楚行昀打开。

那道圣旨上，满满当当地记载了当年裴蒋两家是如何暗算尹家，害祝郦失了城池，害百姓被屠戮，害尹氏一家被灭门。

同时也记载了昭武君是如何任由小人欺压良臣，怎样对待一世功臣的。

楚行昀有些惊讶。

“从前父皇总是想将他的想法强加于孤，可孤还是过不去心里这道槛。”

娄齐洲神色凝重，“孤也想同妹妹一般，随心一次，这天下定然也有一种法子能够统领好祝郦，不让忠义之士心寒，不令百姓失望。”

娄齐洲道：“尹家的事，我不知如何补偿你，但这是我能为尹家做的。你若还有别的要求，皆可提出来。”

楚行昀却看着手上的圣旨不语，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尹家的事，离我太遥远，如今这道圣旨已经足够还他们清白。当年的事是先帝所为，和你又没有关系。而且我想的从来都只是为娘报仇……”

他红着眼眶抬起头来，眼中一片寒意，“裴蒋两家，能否交给我处置？”

楼齐州盯了他一会儿，点头。

“允了。”

他看着楚行昀，犹豫一番，才将心中的话说出口，“待裴蒋两家事毕，你可有归处？若你不介意，可入仕为官……”

话未说完，就见楚行昀摇头。

娄齐洲干笑了一声，也是猜到是这个结果。

皇室之前所做之事，实在大寒人心，他也不指望楚行昀这个尹家后人还能入朝为官。

而楚行昀却看向远处的山河，淡声道：“如今天灾才过，一切都还在复苏之中。我想踏遍天下山河，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娄齐洲一愣。

又听楚行昀轻声道：“这也是她的夙愿吧。”

毕竟是她拼了命也要护住的地方。

昭意一愣。

她看着楚行昀，他站在阳光下，眺望着远处的山河。

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不由得喃喃道：“楚行昀……”

而眼前的人一愣，僵硬地转过头来。

楚行昀眼色凝住了。

金色的阳光下，他似乎看到了昭意，她就站在他旁边。

虽然只有一瞬间，短到仿佛是他的错觉，但是他能肯定，那就是昭意。

两人目光相接，昭意一惊。

蓦地周围的一切皆被金光所笼罩，她被强行拉出了那幻境。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按住了她手中的命册。

抬眼看去，眼前的人一脸不悦，眉间稍带怒火。

旁边是挂着两行清泪的长岁，正眼泪汪汪地看着昭意，结结巴巴道：“予青仙子......这位是执真仙君。”

昭意还未从环境中走出来，她愣愣地看着执真仙君。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够真切。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下来。

只是旁边的长岁拉着她的裙摆，昭意慌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行了个礼，“见过仙君。”

而执真仙君只是冷哼一声，将命册放回远原处，扫了长岁一眼。

“唆使仙娥偷盗命册，该当何罪？”

长岁被执真这么一瞪，哇地一声就哭了。

闻言，昭意朝执真道，“仙君息怒，是我要挟他带我来的，仙君若要罚，就罚我一人好了。”

她声音中还有些沙哑。

而执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他冷眼看着昭意，思索一番，随即笑道：“你还有些骨气？若你把这司命殿里所有人的衣物都洗一遍，本君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长岁瞪大了眼，“仙君！”

他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惩罚。

以往犯了些大错的仙人，不是受鞭刑便是贬下凡渡劫，却不料执真仙君这么严谨的一个人，会想出这么随意的惩罚。

比起鞭刑和渡劫，这算轻一些的了，只是似乎有些......羞辱人？

而昭意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

不过是洗衣服，并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能让这仙君放过她和长岁，便是再好不过。

执真一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答的这么干脆。

但话已说出口，他作为仙君也不好食言，只好一抬手，唤来几个仙人，手里抱着一堆衣物。

执真似笑非笑，“予青仙子，请吧。”

昭意看了一眼，这些衣物堆到一起是有些多，但是一想到刚才执真说的，便立即撸起袖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