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三婚了(69)
但那已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我与谢沉已经和解。离京前,我带人将棠梨苑的荒土翻整得繁花如锦,我将装着平安符的锦囊重新送给了谢沉,谢沉收下了平安符, 答应我同行江南,他与我都已放下了旧事,我与他还曾在月色下一起洗吃槐花过, 我与谢沉之间的相处,早不似我梦境里那般僵冷了。
因与谢沉关系和睦, 我想,若是谢沉真查出刺杀之事与云峥有关, 我有无可能请求谢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云峥这一回呢?
想想似乎不大可能,谢沉谢右相是出了名地遵循礼法、秉公无私,礼法面前,似是哪怕天子跟他叫板,他也不会动摇半步,何况是我呢?
但,总要试一试。因我猜测谢沉要说的话可能会与云峥有关,想若这话被旁人听去更难收场,就应了谢沉恳请的“借一步说话”,随谢沉走进花园僻静处的一间小佛堂,并将门给关上了。
“谢相……”我站定在佛像香案前,刚要问他到底要说什么话时,见谢沉忽然转过身来,在佛堂昏暗的光影中倾身抱住我,紧紧地将我搂抱在他怀中。
我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并因此暂不能有任由言语反应,只感觉谢沉紧搂着我的手臂似乎要将我融化在他怀里,感觉落在我耳畔的气息微微颤抖,应是泰山崩于前亦不变色的谢右相,似将他心底深藏的恐惧全都展露了出来,在这间幽暗的佛堂中,在紧紧抱着我时。
谢沉应也是为我的坠崖失踪十分担忧的,设身处地,如果是谢沉落水失踪,我也会为他忧灼,会拼命寻找他的下落,祈求他平安无事,而在真的见到谢沉安然无恙时,心中定然十分地激动和欢喜。
只是,再怎么激动和欢喜,我也应该不会激动欢喜到拥抱谢沉就是了。谢沉,实则是这样的性情吗?表面沉稳如水波澜不兴,但其实心中十分地重旧情,并一旦表现出来,就会……十分地……热烈?
感动是有的,但我心中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因谢沉将我拥在他怀中的动作,紧绷地令我感到有些窒息,我有点想要挣脱谢沉的拥抱,但又感觉自己这般会否伤人,犹犹豫豫,好一会儿都没动作时,谢沉骤然爆发的情绪,似终于缓缓平定下来了,他缓缓地松开了手臂,放开了我。
谢沉从怀中将一只锦囊取出,动作温柔地放到我的掌心上,“这原是你母亲送给你、护佑你平安的,你该将它随身携带,令它保佑你无灾无难、一世长安。”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虽然这事我好像真干过一次,但再干第二次,那可真有点不像话了。我连忙推辞,仍将这平安符香囊还给谢沉,真挚恳切地道:“还是你留着吧,你的平安也很重要,你若有什么事,我无法安心。”
我以为谢沉请我借一步说话,是要说刺客的事,甚至有可能会提到云峥,但看眼下这情形,好像谢沉请我借一步说话,就是为了抱我一下、将平安符香囊还给我?
我稍等了一等,仍等不到谢沉向我汇报追查刺客的事,只能自己主动开口问道:“刺客之事……”
谢沉眸中温柔微敛,神色转为凝重,“刺杀之事,我定会查清,只是现下情形复杂,一时难以厘清,还需要一段时间。”
像是现下既未能捉到刺客也未能掌握多少线索的样子。其实我心中已认定这次刺杀就是秦党和云峥在后操作,只是云峥自己后来也被秦党给狠狠阴了一把,所以这事如果查不清,对云峥来说,不是坏事。
暂就先如此吧,追查之事非我能完全干涉,现下空想也无用,我就对谢沉说了句客气话道:“谢相如此说,我就放心了。”又道:“时间不早了,谢相这两日定然劳累,今夜就莫再操心公事,早些回房歇下吧。”
谢沉原是仍驻足在原地,目光凝看着我,似乎暂不愿这么快离开这间佛堂,但当我接着说,我也感到有些困了,想回房歇下时,谢沉就微垂下眸子,说了声“好”。
就朝那扇朱色的佛堂大门走去,我手搭在门栓上,正要打开门时,走在我身后的谢沉,忽然俯身,在与我离别前,在后轻轻地抱了我一下。
蜻蜓点水似的一个拥抱,忽如其来,又很快放开,不似先前的拥抱那般浓烈,像是入春时的第一缕和风,拂过枝头的新绿蓓蕾,温和地拂过我的面庞身体,很轻,很暖。
我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更深了,但也未表露出来,就在谢沉松手后,神色淡然地将门打开,在门前又和谢沉说了两句告别的话,在夜色中离去了。
尽管已与谢沉分别,但走在回寝堂的路上时,那轻风般的温柔拥抱,仿佛还萦绕在我的肩背处。
我心中因此浮起的零零碎碎的怪异之感,好像是星子落在池中的影子,夜色里波光幽闪幽闪的。我无法忽视它的存在,但真要让我深究下去、说个所以然来,那幽闪的星影就会沉入水下,我看不分明,更加没法去细琢磨了。
只能说,谢沉谢右相是个很重旧情的人,且深沉之人一旦流露感情时,颇为浓烈,尽管我与谢沉并无实质亲缘关系,但为“旧人”两个字,谢沉待我如至亲。
我在夜色中回到寝堂时,以为这会儿萧绎应仍深睡着,毕竟看他当时身心疲惫到极点的模样,应是至少能一觉睡到明早天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