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温柔(26)
“别蹦,我道歉,背你好吗?”
他半蹲在季瑶面前。
季瑶偏头,脸上浮现薄薄一层红,:
“不好。”
但祁柏川没把她的拒绝放在眼里,相机强硬塞给她,一点也不怕季瑶没接好掉在地上,他还说这里面拍的都是她,得拿好。
季瑶就一点小脾气都没了。
路灯并不大亮,略显昏,隔几步能看清人脸,季瑶趴在他背上,虚虚搂着他的脖子,将他瞧得仔细,又觉得逾矩,不敢多看,耳朵烧得厉害,只觉得初夏的风不够凉。
后来她就不抱着他脖子了,也许是嫌他身上的体温高,细嫩的手指一边抓着包装袋和相机,一边小心翼翼地捏住他的衣领,半点不挨着。
祁柏川稍稍松了手,晃了她下。
季瑶着急忙慌的抱紧他,回过头来感受到他胸腔里发出的阵阵笑声,忍不住捶他。
不轻。
跟猫挠似的。
“打我?”祁柏川偏头瞧她,桀骜的眉眼压着坏。
这人挺多变,有时候叫人十分讨厌,又觉得也并非一点好没有,他押着季瑶写题的时候比班上的老师还要严厉,题做不好还要挨训,自个儿工作时是另一副样子,跟同龄人很像,却又有很大不同。
“不是我。”
季瑶把小脑袋往他肩骨上一磕,鹌鹑似的一动不动。
“行,不是你。”
祁柏川轻笑,除了点头别的话也没法说,季瑶老早就会这一招,俩人都心知肚明,偏偏十分好用。
他背着季瑶,大摇大摆从校门口出去被某些人看见肯定又是一堆事儿。
校门口大灯亮得很,快走到的时候季瑶抓着他的肩膀晃以此胁迫他把自己放下来。
他心眼儿坏,不肯听,两条胳膊背得紧实。
季瑶气得不行,心里着急,小细胳膊也有样学样抱着他的脖子看上去誓要勒死他。
祁柏川跟她讨饶,等季瑶松了手,他脚步一转要带着季瑶去翻墙,还说这样保安就看不见。
“有监控。”
季瑶被他背着,直起上半身,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秀气的眉头皱起来,好像这是天大的事。
祁柏川忍不住开腔:
“你真像个乖乖的好学生。”
季瑶很不服气,自以为很恶毒的瞪他:
“什么叫像?!”
祁柏川笑着不说话。
他总爱这样,同样的话说了一次还不够,之前就这样说过,现在还要这样说,偏偏季瑶成绩的确不是很好,反驳都不好反驳。
按照祁柏川的说法,她这种长相在学校应该排年级前二十。
季瑶气闷,整个人忽而又像瘪下去的气球:
“你以为我不想吗?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有心无力。”
祁柏川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收敛起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声音稳重许多:
“给你的题做完没有?”
季瑶垂头丧气地答:
“写完了。”
“下周再给你拿一份。”祁柏川说。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成绩,是希望我以后出人头地给你打工吗?”季瑶问。
谁知道他关注点偏移,笑着反问:“还跟我想着以后呢?”
“没法说了。”
季瑶好像快要累死。
心累。
“你以后来我公司,给你分股份,让人喊你季总。”祁柏川侧过脸,深刻立体的五官隐没在黑暗中。
季瑶只瞧得见他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我才不去,我有打算,不爱管这些。”少女嘴角含笑,娇憨和狡黠并不会因为同时出现而显得不合宜,哪一种都是季瑶。
她回过神,又惊讶:
“你不回祁家吗?”
祁柏川垂下眼睑:
“人多,嫌烦,谁愿意上头压着个封建的老头子。”
季瑶望着他,听见他说:
“我自己单干。”
语气里多了点隐隐的骄傲,幼稚地要给季瑶看得见听得出,让人夸夸他。
但其实从小到大,没什么人夸过祁柏川。
无论是天赋还是努力,放在祁家人身上都仿佛是应该,考了第二名不够,你应该考第一才算不给家族抹黑。
因为得不到赞扬,得不到满足,所以他再也考不了第一。
“那你很厉害。”
季瑶轻声说。
这句话是真心的。
祁柏川能这么讲,说明他自己至少已经有点小小的成就了。
她这句话说完,祁柏川罕见没有再继续臭屁下去,静默很久,他仍在走着,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一个没有监控的墙角翻出去。
偏僻的路上没有灯,于是看不着少年红透的耳朵。
他们抱过也背过,心照不宣的接近,一句认可又能打回原形,过了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仍然青涩。
夜空星光点点,没了风,空气不再流动。
寂静无声也是擂鼓咚咚,怦然心动。
祁柏川开口,喉结上下滚动:
“我们去一个大学吧。”
我,们。
这两个字好像烫到了季瑶,她带着疑惑轻声回:
“你要去哪个?”
祁柏川侧:“那你要去哪个?”
季瑶摇头,妄想打碎祁柏川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考不上的,我也不希望你降低要求。”
祁柏川停下脚步。
又起风了。
夏季的夜晚总是一阵一阵的。
季瑶咬了咬唇,手指慢慢捶了下去,片刻之后她倾身偏头跟祁柏川对上视线:
“但也许我可以再做一份题。”
祁柏川有点受不了。
季瑶很会。
她会说真话,也会说假话,更会搭配着来垒起祁柏川和她之间的防线,然后在挥挥手摧毁掉,乐此不疲的玩,把人弄得没辙,只得陪着她,一步步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