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婚(166)
季绾如实道:“酒毒可轻可重,严重或许会丧命,治不治全在你。”
“少吓唬人,老子千杯不倒!”
幼稚的牛皮实在不该是一个高门子弟该讲出的,难怪不受人待见,季绾放下壶,拉出长椅坐下,闲凉之态愈发像君晟,“你可以不信,命是你的,于我而言一文不值,丢了的话,还能让我耳根子清净些。”
这般歹毒的话,气得君腾几近发抖,奈何胃疼难耐,额头溢出冷汗,再难支撑身体。
二皇子坑他不浅!
“我就不治,让人送我回府。”
“恬霜,去安排吧,四公子若是在路上暴毙,一定要提醒二婶,是他自个儿作践的。”
蔡恬霜应声走出厢房,风风火火地张罗起来。
君腾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悻悻恹恹,突然呕出一口,掺杂血水,吓得愕眙,“我怎么吐血了?”
“说了酒毒可轻可重。”
君腾再难维持淡定,气急败坏地嚷道:“为我医治!”
“求谁呢?”
“你!”
季绾纹丝未动,淡漠如同在睥睨一个腌臜东西,毫不在意。
门外适时响起蔡恬霜的声响:“大奶奶,车备好了。”
季绾示意馨芝扶他离开。
君腾担心自己路上有事,弱了气焰,“救我。”
“求谁呢?”
君腾忿忿羞耻,磨着后牙槽道:“大嫂救我。”
“不是小爷了?”
“小弟失言,请大嫂见谅。”
“四公子记性不好,劳烦再说一遍。”
君腾抿唇,难敌身体的不适,“小弟失言,请大嫂见谅。”
季绾这才起身走向床边,在他又恼又羞的目光下,淡淡眨眼,直到青年敛起最后一丝暴躁,才挽袖搭上他的脉。
徐老夫人和随后赶到的褚氏站在外面,目睹了厢房里发生的一切。
褚氏咋舌,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治得了这个混小子。
只是治服儿子的人......
徐老夫人睇了二儿媳一眼,冷声提醒道:“命比脸面重要得多,待会儿记得好好答谢绾儿。”
褚氏脸色青红交织,却又无可辩驳。
深夜,君晟回府听说此事,派人出去打探方知是二皇子为了泄愤,强行给堂弟灌酒。
心湖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君腾甘愿做丑儿,谁拦得住?
回到泓涵苑正房,见西卧燃着灯,君晟走过去,以指骨叩了叩门扇,“念念。”
屋里人影晃动,却无应答。
君晟等了会儿,转身安静离开,却听身后传来拉动门扇的声响。他回眸,见季绾冷着脸半隐在门缝里。
昨夜失控的场面同时浮现在两人的脑海里。
炙热缠绵。
君晟笑道:“没什么,提醒你夜里别蹬被子。”
“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
话落,陷入一阵沉默。
季绾等了会儿,见他没有下文,合上隔扇背过身,等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才又稍稍拉开门缝张望。
东卧门扇大敞。
没有意识到自己某种情绪得到了满足,她抿抿唇,脚步轻快地回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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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风雪簌簌,一袭青衫的沈栩摊开手掌,感受雪花融在掌心的冰沁。
幽幽月色阑珊,一座茅屋在风雪淡月中投下剪影,笼罩着屋前的人。
凌云给柴爿遮上厚布,以免木材潮湿难以点燃。
“外面冷,公子当心着凉,回屋吧。”
“你也安置吧。”
“好嘞。”
看着凌云冻红的手,沈栩自知不该伤春悲秋太过矫情,他要专心备考,至少不能辜负凌云的盼望。
凌云还等着跟他吃香喝辣。
回到简陋的小室,沈栩继续翻看书本,直至子夜仍未眠。
谭氏派过几位名师前来,都被他婉拒了,即便知晓谭氏是为了替亲生儿子还债而补偿他的。
可他不想再与太师府有任何瓜葛,更不愿欠下人情。
第71章 第 71 章
室内暗淡, 沈栩用小铜铲挑了挑灯芯。
灯火荧青,墙壁映出一道跳动的影子。
沈栩沉淀下来,继续读书。
墙上的影子不再跳动, 应了那句,坐如钟。
寒冷的年根,游子归家,年味渐渐浓郁, 转眼除夕。
一大早, 太师府张灯结彩,季绾刚拉开门, 就见二房的嫡女君淼笑嘻嘻站在月亮门前与君晟交谈着什么。
少女十三、四岁,梳着双螺髻,水灵灵宛如白桃, 滴溜溜转着乌黑大眼, 俏皮讨喜。
只见君晟手里拿着个红包, 拍在少女的额头上,不冷不热的, 看不出堂兄妹的亲昵。
在少女投来视线时,季绾稍稍一笑。
君淼越过君晟, 提裙跑过去, “大嫂早呀。”
并非第一次与之相见,也知她虽是二房的人,但性子乖软柔和,喜欢黏在老奶奶那里, 跟老太太养的貍奴似的。
最重要的, 她没因四公子的事,对季家生出成见。
季绾刚要从袖子里取出红包, 君淼赶忙拿起从堂兄那里讨来的红包,笑嘻嘻道:“大嫂不必再破费了。”
夫妻一体,没必要准备两份红包给同一个人。
季绾含笑点头,与之闲聊几句,等目送人离开,才给泓涵苑的仆人们分发赏钱,轮到馨芝时,季绾拿出一个鼓囊囊的红包。
馨芝受宠若惊,说起吉祥话。
分发完赏钱,季绾回到堂屋准备用膳,却见一身揉蓝锦衣的君晟朝她伸出手。
季绾坐远了些没有理会。
君晟施施然落座,紧挨着她。
除夕讲究和和气气,季绾不愿扫兴,舀起汤碗里的馄饨吃起来,又吃了一块寓意年高的糯米粘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