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婚(54)
子时,她吹灭烛台,躺进帐子。
君晟回来时,看向漆黑的东卧,见隔扇留有一条窄缝,微扬眉梢,轻轻拉开门走进房中。
月光莹莹浅柔,照射在垂落的喜帐上。
君晟挑开帐子,看了好一会儿,抽走少女手里的拨浪鼓,递出自己的食指。
沉睡的少女无意识地握住,揣进自己怀里......
睡梦中,一道身影纵马而来,向她递出手,伴着温暖的光。
她被拉上马背,驰骋在光影急速的黑夜中,未有颠簸感。
恬静的面容浮现淡淡的笑,她无意识蹭了蹭男人的手臂。
手指被起伏的软玉山峦压住,君晟微僵整条手臂,试着抽出,却被少女紧紧抱住,浑似万丈高山压来。
喉结不可抑制地上下滚动,君晟呼吸略重,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入手一片绵软。
他别开脸。
绵软尤在。
不是无法抽出,是不想弄醒她,亦是意识滞了后。
可理智尚在,他慢慢摊开手,明显感觉那绵软在掌心回弹了下。
小念念长大了。
过了好一会儿,待察觉少女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一点点抽回手臂,将拨浪鼓重新塞回她的手里。
合上门扇,他走出新房到小院里透气,明月姣姣,他坐在石桌前盯着自己的掌心。
蔡恬霜从外面回来,手里抓着一把糖果,冷不丁见到院子里坐着个人,吓得打起嗝。
三更半夜的,大人怎么不回屋休息?
不会被绾儿赶出来了吧?
这可稀奇!
蔡恬霜蹦蹦跳跳走过去,递出手里的糖果,“路上买的,大人尝一颗?”
十五岁的小丫头,地地道道的街溜子,还是戒不了糖的街溜子。
结果糖没送出去。
她面对君晟,剥开一颗扔进自己嘴里,忽然想到什么,小声道:“大人,今日沈栩右手受伤,去了季家医馆,找绾儿包扎的伤口。”
随即叙述起事情的经过。
不愧是探知消息的高手,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还原了一番。当时马厩附近停靠了不少官员和举人的马车,目击者不算少。
君晟“嗬”一声,笑意幽冷冷的,从蔡恬霜手里拿过一颗糖。
“夜深了,回去歇着吧。”
小院只剩一人,对月成三。
君晟隔着油纸,捏碎了里面的糖果。
第25章 第 25 章
次日一早, 季绾醒来后没有立即梳洗,而是走到隔扇前透过门缝观察对面书房的动静。
书房的门依旧敞开着,不知君晟是否已经起身。
今日朝廷休沐, 他应该会先去一趟珍书阁的学堂。
简单梳洗后,季绾换上一套云英紫裙,这还是大婚后第一次穿上其他颜色的衣裙。
对镜照了照,她慢吞吞步下旋梯, 看似目不斜视, 余光却有所捕捉。
一楼的客堂内飘散粥香,君晟正坐在桌前安静用膳。
经过那晚的别扭, 两人还没说上一句话。
馨芝从前院回来,端着一大碗什锦汤,见季绾下楼, 笑着招呼道:“大人特意让奴婢给小姐熬制了什锦汤, 小姐快来尝尝。”
特意......
是在同她示好吗?
季绾板着脸走过去, 坐在君晟对面,执起筷箸夹菜, 没有主动打破彼此间的僵持,也没有去舀那碗什锦汤。
她拿起碟子里的鸡蛋磕在桌上, 正要剥开, 余光瞥见对面的男子伸出手,舀了一碗汤汁推到她的面前。
“秋日宜食补,尝尝味道。”
一贯的清越嗓音,不染情绪, 但季绾从中听出了示好的意思。
她也不是气性大记仇的人, 加上那晚本也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是以, 她尝了一口汤,算是默认了和好。
对面的人挽袖拿起她磕过的鸡蛋,将剥壳的鸡蛋放在她手边的小蝶里,示好之意已是十分明显。
季绾低头饮汤,压住了翘起的嘴角。
君晟静静看着低头不语的女子,视线扫过她身上的紫裙。
用膳后,季绾当作隔阂消失,以着平常心问道:“今日齐伯的学堂开课,先生可要过去捧个场?”
“如何捧场?”君晟视线落在她的嘴角,绕过食桌在她面前站定。
被高大的身影笼罩,季绾仰起脸,讷讷道:“先生是上一科的状元郎,若是能去学堂授一次课,还不直接打响学堂的名头!”
君晟提唇,算盘敲得挺响,也算是替齐伯谋名声,可齐伯对名利最是淡然,开设学堂不过是受他之托,顺带着救助几个贫寒学子。他若真的去授课,影响了其他私塾的生意,自家学堂恐不会太平。
听完君晟的解释和顾虑,季绾重重点头,“是我考虑不周。”
话落,嘴角被男人用指腹擦过。
她捂住嘴角,看君晟掸掉了粘在指腹上的米粒。
“......多谢。”
使劲儿蹭了蹭嘴角,季绾站起身,准备带着蔡恬霜和馨芝先过去。
走出房门时,君晟叫住她,纠正道:“我是承昌十三年考取的头名。”
今夕是承昌十九年,距离承昌十三年已过去六年,科举三年一次,所以,君晟不是二十岁那年拔得的头筹,而是十七岁时。
心中对他肃然起敬,季绾折返回来,板板正正施了一礼,“失敬,尚希见宥。”
君晟有些好笑,弹了她一记脑瓜崩,“替我跟齐伯说一声,我晚些过去。”
没承想自己的恭敬换来一记惩罚,虽轻但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季绾捂住额头,有些色厉内荏,想报复回去又觉得没把握,反倒会失了阵脚再次被惩罚。
罢了,她惜才得很,让一让状元郎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