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卷皇帝被迫成为咸鱼(184)
明慕皱着眉思索了好半天,拨开任君澜的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他难得感到一阵挫败。
现代人和古代人的思维差异又一次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在现代战争中,军官将领不会缩在后方,反而会带头冲锋。例如二.战时期,政委因为死亡率太高,而没收武器。
尽管如此,还是制止不了他们拿着板凳往前冲。
在遇到困难之时,永远是高层在第一线。
如今局势紧张,朝中只以为,背靠盛朝便能无所顾忌,对底层士兵的考虑很少——没想过他们会不会丧失士气。
明慕敢肯定,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就算其他地方调来的兵役赢了与戎狄的战役,北疆的残留士兵会生出对戎狄乃至战争的恐惧,甚至有不可战胜对方的想法——
你看上次,都是陛下调来了边防精锐,才能打退戎狄。如今只有他们,如何能保护好防线?
就算将戎狄灭族,也不一定能改变这样的想法,自古以来,来自北方的威胁并不算少。未来可能存在的其他草原部落,以及逐渐兴盛的俄国。
在文明和科技没有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最粗暴确立世界地位的方式就是战争。
再者,盛朝先前也有天子守国门的说法。所以从繁华的南方迁来燕都,距离北疆极近,也方便后续帝王的出征。
为何到他这里,便是不行?
明慕知道,自己的硬件条件或许不足,但他去的优点足以掩盖缺点,才大胆提出这个说法。
“信中说,士兵以为,戎狄火器乃是受到了长生天的庇佑,所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流言屡禁不止。”
明慕慢慢开口,突然涌上来一阵疲惫:“在没有完全破除封建迷信之前,我这位‘天子’,是神仙在凡间的象征,能带给他们力量。”
虽不喜欢神鬼之言,但全面扫盲还没成功,前世义务教育普及,仍然阻止不了封建迷信,只能先以毒攻毒。
他的思维开始乱了。
一面说服自己,所有人包括澜哥都是担心他,所以对他出征这件事极力反对,是为他好。
另一方面,又有一个小声音说,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他的想法……?
被恋人拒绝的打击远远超乎明慕的预料,他以为如果世界上有人能理解他,一定是澜哥。
他试图在这个时代寻找心灵寄托,除了努力打造理想中的国家之外,还将期望放在了选择的恋人身上。
任君澜想去拉住明慕的手,却被避开了。
再看时,恋人却撇过头,不再看他,只喃喃道:“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明慕几乎逃一般地离开了。
只能说住的地方大还挺好的,起码吵架生气不用一甩房门,随便找个宫室进去,就能清清静静地逃避一阵。
他没去其他地方,而是去了奉先殿——这里类似家庙,放了盛朝历任皇帝的牌位。
明慕很少来这里祭祀,如今倒是想来看一眼。
香火味道很重,每月都有白马寺的大和尚写了经书来供奉,用以祈福。
明慕跪坐在蒲团上,抬头,看向密密麻麻的牌位。
太祖经历传奇,从微末而起,驱逐戎狄,创下偌大基业。历经风雨,仍旧屹立不倒。
反观自身,只遇到一点障碍,便心生悲观……
怎能如此!
明慕捏拳,轻轻给自己打气,紊乱的思绪被他一点点梳理清楚。
国内无大事。有了水泥,夏汛顺利度过;制定黄册,往年的税逐渐回收,国库稳定增加。
倭寇的确头疼,等收拾完戎狄就去收拾他们。所以他没有调动厉鸿羽的军队,只让他派遣了一支。
快速估计一番,总结下来就是处处稳定,就算出现什么事,内阁也能做主。
盘算之后,反而坚定了明慕前往北疆的决心。
“我不是任性。”明慕嘴巴念念叨叨,想到任君澜,还是有点生气,“我起码三天不要和他说话。”
不,冷战不好。
“我一会就找他说清楚,这个问题很重要。”明慕继续给自己打气。
感情真是千古之难题,他连政事都能处理得很顺溜了,偏偏对感情一无所措。出现问题第一想法就是逃避。
他在奉先殿呆了半天,才揉揉脸,打气精神站起来,往外走。
没走两步,就看见呆呆站在门口的任君澜。
目光凄惶,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明慕一下子就心软了。
但是他没有说话,直接走向门口,然后目不斜视地从对方身边走出去。
“我错了,小囝。”
任君澜不敢主动碰明慕,害怕会像刚才那样,不愿意让他触碰。
“哪里错了?”明慕顿了一下,问。
“我不应该……”
仔细一想,他不应该的事情太多了。
总是如此,他有时觉得自己和明慕之间隔着一层壁障,在某些瞬间,他弄不清明慕的想法。
正如此时。
除却开过的几位先祖,历任帝王已经很少出征,就算出征,也不会直面敌人,盔甲最大的用处便是美观,其次是秋狩。
为什么小囝会觉得自己有责任去做这些事情呢?
他不清楚小囝的真实来历,经常被对方的想法惊讶,小囝是真的将“人”当作“人”,不是一个家具,一个物件,一个随意买卖的东西。
任君澜努力调整过自己的认知乃至思维,想要与恋人更亲近一些,但总在觉得自己做得不错的下一秒,又能感受到如同天堑一般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