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之作(2)

他随和地揉了揉阮程行的头发：“小程，你去研究所工作之前，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在分别之间说重要的话题真的好吗？”

阮程行反问，最后等兰德里松手后才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如果你要说，那我也有事想告诉你。”

阮程行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这件所谓“重要的事”的糟糕程度是多少。

一般而言，分别前的谨慎提起的话题一般都是重磅炸弹，不外乎是揭露惊天秘密或着身世背景，更有些听起来像是临终遗言一样不吉利。

阮程行猜测是中间一个，虽然这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好吧，那等你回来再说。”兰德里耸了耸肩，可有可无似的。他上了岁数记性也不好了，可能等阮程行下次提起，他还会先反问一句“什么事”？

阮程行说：“那我想说的也留到下次。”

研究所每三个月都有一次工作假期，阮程行相信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能和兰德里继续扯皮唠嗑，不过显然不是现在。

他也有很重要的事想告诉兰德里，分享一份在他心里莫名滋生的、不应该存在于他们之间的感情。

“去吧，小程。”

兰德里站在书架前，一只胳膊搭在阮程行的肩膀上，顺带拍了拍青年单薄的背，“我相信你。”

阮程行没有推开，和往常一样抱住了兰德里。

乌黑的头发毫无意外地又被揉乱了，阮程行并不在意。

他听着兰德里的心跳声，连自己的身体都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他正贪婪地摄取着兰德里身上的温暖，感受着独他一份的关怀。

就是这样简单，简单而无条件地信任、支持和理解，支撑着这个小小的家。

纱帘被风微微拂起，阳光透过上面繁复的花纹落在两人肩头，影影绰绰，朦朦胧胧。

被陪伴模糊的情绪是不能轻易用语言描述的。

下一次见面、下一次拥抱，阮程行就要公布这种情绪的名称。

虽然他无法分离这种情感的组成，但他并不打算逃避自己的内心——

他正热烈地爱着面前这个男人。

第3章 「简单的」工作

1.

“清洁工呢？把这些都处理掉。”

布诗双手插在防护服的兜里，平静地把大块废料踢进了太空垃圾清理仓。又顺手丢了两个破了一角的垃圾袋，底下还在微微渗出红色的液体。

“我在！”阮程行从堆积如山的太空废料里探出半个身子，努力向前挪动，毕恭毕敬地回复，“您工作辛苦了，布诗小姐。”

“处理完这部分再来74号研究室一趟，还有些大件。”布诗平视着阮程行，也不知道她防护面罩下是什么表情，“如果不想一直做清洁工，那就好好干。”

“是。”阮程行头也不抬，抱起一块废料投入了装满完全降解剂的池子里。

他一个人在清理仓里劳作，形影单只。不过他习惯了一个人，明白高知高学历背景的人到了这里也是必须服从安排的清洁工，习惯后也不认为研究员说话有什么冒犯之处。

因为事实如此。

这里是由世界联合创办建造在s09类地行星上的类人生命研究所，专门负责人类的潜能开发与类人生物的再造仿生。

这里的一切工作无疑都是崇高的——即使阮程行只是个小小的清洁工。

研究所的清洁工并不意味着单纯的体力劳动，阮程行被兰德里透了题，明白这更像是一种选拔与考核。

在一众处理实验废料的清洁工中选择出适合的几个再培养成新的研究员，这就是研究所历来的规矩。

阮程行打扫完了自己负责的区域，又小心翼翼地封上了降解池的盖子，不理会其他姗姗来迟的清洁工，朝74号研究室走去。

2.

74号研究室并不是谁都能踏足的，因为里面藏着研究所目前的最新机密实验体。

阮程行并不打算多看，按照规矩在第一道门前被里面的研究员传唤，低着头又过了三道门。一走进实验室，低压环境就让他感觉无比不适应。

他什么也没说，眼尖地看见了门口的大块废料，抱起废料就打算往外走，才过一扇门就被叫住了。

“你叫阮程行？”

女人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阮程直起腰，看着眼前金发碧眼的优雅女性，起身道：“是，艾米莉小姐。”

艾米莉和蔼地问道：“你做清洁工多久了？”

“快三个月了。”阮程行老实地回。

“嗯……作为清洁工你确实非常负责。”艾米莉毫不吝啬地称赞他，“我想知道你有信心胜任别的工作吗？”

阮程行点头，“只要研究所有需要，我会尽我所能。”

看来他熬过了服从性测试。

“你觉得他可以吗？布诗？”艾米莉转头询问起了身后人的意见，“我觉得他不错。”

“勉强，及格分。”布诗把椅子转向阮程行，扎起乌黑的头发，又推了推眼镜细细打量了阮程行一遍，最终给出了结论。

“很好！”比起布诗，艾米莉显然干劲满满，“那从明天开始，你的工作地点就转移到74号研究室了！”

“那我原来的工作……”阮程行没想到考核会通过得这么容易。

容易到有些不对劲。

“会有人交接。再过七天，新的清洁工就来了。”艾米莉补充道，“现在放下之前的工作，布诗会和你一起规划新的工作内容。”

“请不要把这么麻烦的事情丢给我。”布诗皱着眉，显然不太乐意。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扫了阮程行一眼，“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