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坠入人间的道侣(107)

然而他才刚聚集出一点岁魂气体，就被这妖风给吹的无影无踪，险些寄岳整个人也跟着飞走了。

寄岳不禁有些气愤，这雪落谷也太难过去了吧！

他这么想着，下一秒就摔了一跤脸着地。

寄岳吐出吃进嘴里的雪，抹了一把脸。

忽地，他的跟前出现了一道人影。

寄岳僵了几秒，随后抬起头，看清人后惊讶地睁大眼，道：“师父……”

眼前的人正是仲景，只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在看着他，他脸上的神色淡淡，好像在望着远方，又好像看着什么人，他说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先说好，这件事情可跟我，还有我那笨徒弟，没有一点关系。”

寄岳闻言目光一闪，他抿住唇想再听几句，然而仅仅几秒，仲景便消失在了一片雪花之中。

“……”

寄岳重新站起来，心神震荡，他继续往前走，雪花漫卷，他又看到了别人的身影。

眼前的人锦衣华服，头顶凤冠，精致容颜上的神情平静，她自以为掩饰地很好，却还是在话语中显露出了她的不满：“身份不正，那就低调点。”

寄岳穿过她，继续往前，山谷间的雪花变得激烈，仿佛里面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藏，不许世人前去窥探。

寄岳的步伐变得沉重，慢慢的，他感觉眼前的雪花好像换了番模样。

纯净的白色忽然染上了薄粉，呼啸的寒风也变成了温柔的春风。

寄岳停下脚步，抬眼望去，桃花纷飞漫卷，红妆十里，春风无限。身着红装的新人在天地契下许下誓言，彼时的寄岳根本不敢抬头看向那声名显赫的天界战神，懵懵懂懂，忐忐忑忑，却又不自觉地被这郑重的红妆盛况带动情绪。

寄岳何时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更何况他还是主角。他紧张地连路都走不好，险些踩着衣角摔下去，他的身侧一只强壮有力的手扶住了他。

“小心。”声音若冬日雪松，简单几个字就能稳住人心。

寄岳虽然站稳了，却更加紧张了。

因为他觉得，他的道侣，跟他太不一样了。

他们真的能好好相处吗？

怀抱着不确定的心绪，寄岳和贺知明完成了仙界大婚。

桃瓣纷飞，忽有一瓣落在寄岳眉间，寄岳还未反应过来，眉间的花瓣就被人衔走，大婚上，他首次抬眼，和他的道侣对视上。

贺知明红冠玉面，清冷的眸子被春日桃花染上了几分暖色，寄岳看着他，觉得他好像笑了。

冰雪消融尚能留下些许影踪，而刚刚的那抹笑意却很快地消失让寄岳以为方才的都是自己的错觉。

大婚结束，桃花消散，风雪不见。

云中宫殿显于寄岳的眼前，他有预感，光寒仙尊就在里面。

他们有太久没有见面了，等到真正距离光寒只有一道门的距离时，寄岳终于感到踌躇。

他该说什么呢？

问他为何一声不吭地闭关然后坠入人间？还是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他。

寄岳想了许多开头准备讲的话，都觉得不太合适。

索性不再想了，他直接推开殿门走进去。

然而主殿空无一物，光寒似乎并不在这里。

在天界时，寄岳只去过雪落谷几次。但寄岳却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和贺知明的婚房在什么位置。他没有犹豫地往里面走，推开门。

被推开的门发出吱呀声，寄岳抬眼看过去，珠帘玉幕下，光风霁月，世人皆颂的光寒仙尊正端坐于此。

寄岳迈进一步，帘幕上的珍珠忽然掉下来一颗，砸在了软毯上，声如松枝积雪垂落，同时惊动了两人。

光寒仙尊睁开双眼，一双桃花眼里似乎夹带着风雪，目光遥遥落在寄岳的身上。

寄岳眼眸微颤，良久后，说：“这珍珠，好像掉了。”

再次见面的第一句话，意外的简单。

“嗯。”光寒回道。

“我、我帮你捡起来吧。”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寄岳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他上前想要捡起落在地上的纯白珍珠，然而他一靠近，帘幕上的珠子一个个都脱落下来，全部落在了毯上。

声声雪落，像是松枝彻底被积雪压弯，落进了雪地里，缴械投降 。

“……”

寄岳语塞，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光寒开口道：“不必捡了。”

“哦，好……”

光寒从榻边下来，他未穿鞋履，赤脚踩在白色的软毯和珍珠之上，朝寄岳走过来。

寄岳的心跟着光寒的脚步一起跳动，他站在自己面前停下来时，寄岳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也跟着一起停下来了。

他会跟自己说什么？

回望百年，他们虽是道侣，接触其实并不算多。看着光寒清冷的模样，寄岳对自己心里原本的猜测又有些犹豫了。

光寒看着他，忽然说：“想吃烤鱼么？”

“啊……？”寄岳乌羽似的睫毛闪了闪，他想了想，说，“想吃。”

光寒牵起了他的手，和他一道走出宫殿。

殿外，漫天的飞雪变成了漫卷的桃花。

这是寄岳最熟悉的地方。

桃林。

寄岳在此生活了近百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相当熟悉，这棵树上有一个洞，那处的草地被仙兔秃噜出了一块地皮。

这些寄岳全都记得。

在寄岳的记忆里，光寒不怎么来过桃林，但没想到，他灵海中的桃林，竟和寄岳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意外

寄岳心中讶然，但没有说出口。

光寒牵着他，走到了寄岳最喜欢待的林间小溪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