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丞相绝非绿茶(246)
谢异书当真是要疯了。
皇兄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把这俩都能放出来!
丁幕厚道:“老臣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可卿最近炼制了两种新的蛊虫,殿下根骨百年难得一遇,于是想让殿下替她试试,若是殿下愿意帮这个忙,我们再聊正事也不迟。”
谢异书:……
丁可卿神态自若,但脸颊侧面,有一道狰狞的疤,谢异书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生怕稍微动一下,顾子言就一命呜呼。
命根子被人捏在手里,就是这种感觉?
还真是让人不爽。
他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那蛊虫从丁可卿的指尖钻出来,形容丑陋,谢异书看得一阵反胃,但还是伸手去接。
被顾子言声色俱厉地喝止住了。
顾子言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凶过。
谢异书愣在原地,顾子言道:“你知道他们废了你的武功之后,是想让你干什么吗?”
谢异书吶吶道:“不管是干什么,我都可以……”
顾子言道:“即便是杀了你的兄长,逼你造反,你也可以?”
谢异书瞳孔一缩,看向丁幕厚。
后者唇角含笑,没有动容,显然是默认了。
谢异书往后退了一步。
顾子言喉咙有些发痒,随着咳喘涌出更多的血液。
低垂的视线有些恍惚,他浑浑噩噩地,人生中第一次,打心底里觉得这世界也太不公平,为什么就一定要这样?
一次次理所应当被抛弃掉的话,他其实也会觉得难堪。
不如自己死了算了,何必叫人为难。
念头一烧起来,就如同燎原的野火,顾子言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要往那刀锋上撞,却在撞上去的前一刻,听到了一声跪地的闷响。
“蛊虫种好了。”
丁可卿的嗓音如梦似幻,顾子言抬眼,谢异书已经被允许靠近了。
殿下的手很冷,冷得发颤,轻轻地覆上了他的脖颈:“你在自作主张什么?顾子言,我说过不要你了吗?”
他接过丁可卿丢来的药纱,在顾子言耳边低声道:“我有办法的,你信不信我?”
顾子言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眼前的青年和少年重迭,从来都是救他于冬夜的那簇灯火。
他曾经那么无助和绝望,只能抓着对方的衣袖手足无措,但现在,应该有什么不一样了。
顾子言侧眸,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在谢异书后背某处扎了一针。
银针几乎全部没入,谢异书吃痛,伸手去摸,被顾子言箍住手制止了动作:“殿下,针不要取,回去之后,立马找邹廊,他会有办法的。”
谢异书没来得及疑惑,顾子言突地松开他,被人往后拽得一个踉跄。
“顾相说老臣逼殿下造反,这未免过于冤枉。”他扔开顾子言,递给谢异书一个锦盒:“殿下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谢异书接过他递来的东西,轻咳一声:“本王还有话没和顾子言说完,你让我再——”
“轰!
“什么人?”
一声巨响,连带着哗啦啦的一片灰尘瓦砾,柳叙州从房顶滚了下来。
跟着他来的,还有一大群锦衣卫!
谢异书心底一松,趁着一片混乱,飞速往顾子言的方向奔去,但丁幕厚的人先一步反应了过来:“把人看好!”
后背扎的银针封住了所有修为,谢异书伸手拔了出来,体能在顷刻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失,但坚持的那须臾,已足够他触碰到顾子言了。
扣紧,回拽,顾子言被他救了出来,丁幕厚恼羞成怒:“抓,给我抓回来!”
谢异书反手把顾子言推出了巷子,锦衣卫主动让开一道裂隙,他瞧见了谢之重。
谢之重的表情很奇怪,正在看着他。
五感下降得很快,动作也在迟钝,不管是视力,听力还是灵敏度,都和先前成了云泥之别,那什么蛊虫似乎已经钻进了体内,正在把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谢异书能够意识到,自己变笨重了。
正因如此,他没能精准地预测出,那一片混乱中的某只箭,是冲着他来的。
直到喉咙涌进一阵凉意,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想说话,但嗓子似乎是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嗬嗬的声音和呼吸都弄得喉咙特别痒,有血迹缓慢而汹涌地渗出,谢异书伸手想把喉咙堵住,却被顾子言抢先了一步。
顾子言一双眼睛有些夸张地睁着,好端端的桃花眼看起来都有些变形,他撕下好大一块布料堵住了谢异书喉咙上的血洞,血没有止住,开始逆流进气管,谢异书咳得止不住,血从口腔里溅了出来,把顾子言的脸都染红了。
他摸了摸顾子言的脸:“快点,说话……”
他想听。
失控感在四肢逐渐蔓延,死亡的到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谢异书什么也没听见,只记住了那双让他心惊肉跳的眼。
干涸,绝望,无悲无喜,行尸走肉,是一片死寂的荒漠。
独自脑残的第四十天
“大人, 您这样不吃不喝也不是个事儿啊,要是被殿下知道了,殿下一定会生气的。”
京城, 丞相府书房, 阿笋端着一碗松茸粥,苦大仇深地盯着案后奋笔疾书的顾子言。
从回京到现在, 已有月余, 朝中许多事务都已经回到正轨,世家垮台的后续处理, 吙达议和的具体事项, 以及春日会试的大事小事,都要顾子言过目。
他家大人出走半生, 归来仍是打工人。
忙得脚不沾地。
松茸肉粥在桌上冒着热气,顾子言看也不看, 把阿笋和粥一起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