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悉将蜂蜜水一饮而尽：“明天再说吧，这会儿他都睡了。”

在客厅里坐了没一会儿，楚格忽然又从沙发上窜起来，钻进了客房。

楚悉：“怎么了？”

楚格：“客房有人来睡过，我给你换个床单。”

楚悉自动将这“客人”理解成了顾捷和穆成泽：“……没事没折腾了。都男的，凑合一夜就行。”

楚格忽略了这话，飞速来到客房把床单被套全换了干净——他总觉得程佑君的气息还在这里，若让别人沾上点儿，恐怕自己得发疯。

抱着那床单被套的时候，他忽然想到那次在酒吧，程佑君在自己怀里靠了一夜。

想起在梓岳山的大棚外，他伸手喂自己吃草莓。

至少，这些瞬间还可以被他铭记。

算了便算了吧……

这个世界上不得善终的爱情多得是，尤其是对同性恋而言。

楚悉准备洗洗睡去了。

楚格的心情同样不大明媚。

因为楚悉和许韵宁，他也触景生情，想起了这段时间一直藏在自己心间隐秘情感，心情不免晦暗。他从小到大很少因为情感问题有很大的情感波动。可风水大概轮流转，红鸾星动找上了他，叫他失意，叫他迷茫。

楚格排遣郁闷的方式很别致，走进书房，然后阅读那些晦涩难懂的医学书籍。

如此，失落便能暂时与之无关了。

他一点点将脑海中的杂念抽去，好不容易让自己沉醉在知识里。楚悉却不合时宜地敲响了书房的门。

他手里拿着一迭资料：“你的东西么？放在客房的书桌上？还是躁郁症……你们外科医生也需要了解这些东西了？”

楚格很快反应过来这资料是谁的，忙把手上的书倒扣：“给我吧。”

楚悉将文件袋放在了桌上，没多想：“你这儿有酒么？”

楚格：“只有啤酒。上回顾捷和穆成泽非要来我这儿看球赛才买的。”

楚悉看起来有些遗憾。

啤酒这玩意儿，寻欢有余，浇愁不足。

楚格：“你喝了一整个晚上了，还没喝够？”

楚悉没理会他，转身去厨房拿东西了。

很快，他拿着啤酒罐走进了书房，向楚格发出了邀请：“陪我喝一杯呗。你今天心情也不好吧。”

楚格没拒绝。

客厅的电视打开了，屏幕正播着一部谍战片。

楚格看着男主角怀揣着万分的难受，拒绝了心爱姑娘的表白，不希望自己的处境会给爱人造成什么不安全因素：“你误会了，我没有喜欢你。我只是想感谢你之前救我。”

“……花是我随便挑的，我买花只是想要感谢你。”

楚格忽然觉得连电视剧都在跟他过不去，有两分泄气地抄起啤酒罐子一饮而尽。

楚悉眯眼看着他：“心情很糟糕？”

楚格没嘴硬：“有那么明显么？”

楚悉有些得意：“不是我吹牛。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爸妈而是我。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缩在书房里看那基本厚到离谱的专业书。”

楚格被揭了老底不爽，只能回敬：“你就不一样，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全世界都看得出来。”

楚悉被亲弟怼了，也不生气，反而“噗嗤”笑出了声：“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韵宁姐什么时候的飞机？”

“大后天。”

“那么着急？”

“没什么好奇怪的。对她来说，这里是个伤心地。还有个低头不见抬头见，喜欢看她好戏的圈子。出国对她而言也算从头开始，的确没什么不好。”这些话藏在心中是一回事，说出来却越说越黯然，“不知道我和她的孽缘还会不会有终了的一天。有时候我甚至会想……还好有你在。这样的话，就算我一辈子一直这样没有结果了，也可以心安理得一些。”

楚格当然明白他这个“心安理得”是什么意思，心情有些复杂。

“你呢？上回没想明白的事情想明白了么？”

楚格没回答他。而是盯着电视剧中正哭泣的女孩。

女孩难过地流眼泪，她笃定面前的人爱自己，只是碍于诸多现实，不得不保持理智。男人决绝转过身，霎时红了眼。

楚格太过感同身受，眼睛都不禁红了。

他心头骤然涌上了诸多冲动和难受——他忽然觉得，他得说清楚，他不能这样一直稀里糊涂下去。

很多事情总要一个开端的，假设他与程佑君之间真要有个开端，至少要有人先按下那个开始键吧？若是自己想要按下这个开始键。至少，他该向最有可能支持他的人坦白。

可开口坦白并哪里想象中那么容易。

“哥，有些事其实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楚悉不知他心中万千纠结，轻松道：“这哪里有什么好想的。想说就说，不说便罢。”

楚格摇摇头，干脆去厨房把一大箱啤酒全提了过来。

他连续开了两罐，没一会儿便全喝干净了。

楚悉一脸探究地望着他，心中这才意识到，事实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在楚格终于放下了第三杯啤酒罐后，终于开了口。

“哥，你能接受我喜欢男人么？”

楚悉愣住。

那震惊的样子定格了整整半分钟——他原本已经做好这是一颗定时炸弹的准备，却没想到楚格直接给他扔下了一颗原子弹。

楚格看着哥哥忽然定格的表情，眼眶染上了点可疑的红色。

几秒钟以后，他眨了眨眼，然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到哥哥的惊讶，他多少有些难过：“连你都会震惊到无以复加，那么久都不能接受，换成别人会怎么样呢？穆成泽和顾捷也许不会怎样，妈也许伤心过后也会逐渐理解接受，可爸呢……还有其他那么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