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古后我成了一只背后灵(57)
总不让她放心,让她那么心疼。
魂体其实感觉不到什么疼,但我还是下意识捂住了额头,垂眼看着地面:“可你说了,你不在的时候要好好听他的话,要帮你好好照顾他……”
林戚忍不住扶额,她以前确实在每次出门前都这么说,但是,“那是他还是你父亲的时候!你看看他后面干的那些事,他连人都算不上了,你还……你怎么就这么犟呢?”
她缓了缓,放轻声音:“你还记得我说过,人都是会犯错的,所以要有改正的机会。但是阿生,你忘了,我还告诉过你,不管什么时候犯错,因为什么犯错,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自己做的事,为那些错误负责。”
“我曾经是很希望我们一家能好好的,一直在一起。但是从陈彻他走上那条路开始,他就不再是你的父亲了。做了那样的错事,他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爱他,但不代表我就会容忍他犯下这样的错误。有的错误可以挽回,可以改正,但是有的,不行。”
“阿生,遵从你的内心。不要轻易原谅。如果你想恨,那就尽情去恨吧。如果你爱该恨的人,那真正值得你爱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顿了一会儿,她有些难堪地咬了咬唇,低下头,声音里带了一些恳求,“如果,阿生,我是说如果,你还愿意见他,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年少相伴多年的情分,终究难以完全割舍。她爱他,却无法接受记忆里那张憨厚的脸变得如此面目全非。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感情这种东西太过于复杂,她始终无法理清。
就像她还是不能理解,那么多年都对她的求助熟视无睹的母亲,为什么偏偏在那天晚上在她面前丢下了那只瓷碗。
攥紧了手指,她闭上了眼睛。
终究是她对不住他,没能履行诺言,先走了那么多年。
她也对不住她的孩子,丢了那样一个烂摊子给他。到了现在,还要对他提这样的请求……
我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抬起头,“妈,你没有错,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都知道。”
所以没关系的,不要担心我。
无止境的困意再次袭来,我使劲攥住那片衣摆,凝视着那张未变的面庞,用尽力气去记忆。
以后大概都见不到了。
再让我,多看看你的样子。
“妈,我爱你。”
林戚轻轻拍着陈平生的后背,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在他的额上轻轻一吻,“我也爱你。”
“再见了,我的孩子。”
阿生,去吧。等这些都结束以后,就回去,回去你的世界。
那里还有人在等你。
医院里,青年紧闭着眼,眼角忽然落下了一滴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进黑发中,再无痕迹。
早点回来
手术室外,身形高挑的青年直直盯着紧闭的门,自虐般回忆着刚刚被告知的初步诊断结果。
失血性休克,失温。
背部有玻璃片大面积扎入。
左耳耳廓软骨被洞穿,脑后有多处划伤。
右手指关节有被硬物撞击过的症状,左手尾指和无名指部分指节粉碎性骨折,手掌有贯穿伤。
肋骨骨折。
颅脑损伤较严重,可能有暂时性的视力障碍。
手指紧攥着刚刚医生给他的,说是患者手里抓着的东西。
一张脏兮兮的,字迹模糊的纸条,和一枚沾满血渍,已经变了形的折纸戒指。
他轻轻展开纸条。虽然已经磨损,但他还是一眼认出,那是他的名字,是老徐抽签换座那天,他自己写的。它很幸运地被陈平生抽到了。少年人的欢喜很纯粹,只是因为能和喜欢的人同座,就开心地找不着北。
只是他没想到,陈平生会一直收着它。
戒指,是他迭的。
学了很久。
他手笨,不擅长做这样精细的东西。失败的次数他自己都数不清。总觉得不是这里不好看,就是那里有问题,容不得一点瑕疵。做了整整一个月,每一枚上都书写着他的心意,这一只是他最满意的。
那天,他走的时候,告诉陈平生,说星星里有糖,是骗他的。
瓶子里没有糖,只装了他的喜欢。
他让他在想吃的时候打开,只是没想到他的同桌一点都不嘴馋。
他明明平时总是喜欢含一颗在嘴里,偶尔不给他,还会生闷气。
怎么偏偏这次就忍住了呢?
怎么就这次没能看到呢?
他怎么就没有早点去呢?
明明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他明明有感觉到不对的……
为什么没有马上去找他呢?
如果那时候就赶去他身边,他是不是就不会伤成这样?
他抬手覆在眼上,靠着冰凉的墙壁滑下,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同桌,我再也不藏你的糖了,你别不理我。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儿媳?”苏慧卿把视线从病床上的人身上移开,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儿子。
许拟揉了揉眼睛,看向玻璃墙内的人,“嗯。”
手术很成功。虽然人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但也只是住一天看看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
看了一眼儿子肿得跟核桃似的的眼睛,苏慧卿惊奇地啧了一声,又重新看向那个安静躺着的那个少年。
这是真栽了啊。
这孩子到底有什么魅力,把她这一向眼高于顶,什么都不放心上的小芝麻汤圆迷成这样?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吐槽:“说真的,我第一次送你去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