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青竹(116)
可是很快她又想起那把刺进她心口的窃灵刀,魔刀吞了她五年的灵力与生息,是有人以命抢命才将她拉回来。
她没问过他,万一……他真的成功了。
风衍带路,左拐右拐不知绕了几次才在一个山崖边上的洞口停下。魔界妖魔之气旺盛,此处却奇异地充斥着满满的灵气。
崖边刻着几个大字,云曈看了一眼,又皱了眉。
“洞天福地,蓬莱之境。”
刻字之人将此处称为蓬莱。
“仙境……”云曈呢喃道。
风衍接道:“蓬莱仙境,起死回生。”
他的声音很轻,似云似水般转瞬即逝,和眼前这个“蓬莱”一样虚浮。
风衍先进去,云曈一左一右挟持着进去了。
“蓬莱”洞里十分寒冷,越走进,挟持着云曈的两具木头傀儡便越僵硬,有种木头芯子都被冻干了的结实。
哗啦啦的水声,幽暗的洞穴深处,冰凉到刺骨的寒气,以及到了里面还是浓郁到离谱地步的灵力。
嘎哒两声,两边束缚住她的木傀儡突然放开了,云曈被打断,下意识抬头去找风衍。
他又要做什么?
洞穴之内阴寒无比,他还站在前面摇着扇子悠闲扇风。既然他自己要放开她,她也懒得磨蹭,大迈步走过去。
“这里的气息根本不是灵力——”
她才说了一句,就被眼前的景色震住,后面的话被生生吞了回去。
洞穴底下,还有一条璀璨银河。
“蓬莱之水,琼浆玉液。”泛着光的河水在底下涌流不止,幽幽的冷光映在风衍脸上,他的低喃轻得像是鬼语,听在云曈耳里不似仙水,更像奈何桥边的一碗孟婆汤。
然而只是瞬息,云曈便凶狠地把他推靠在石壁上。
那底下哪里有银河?分明都是猩红的血水!
“幻术!”她咬牙切齿般吐出两个字,满眼都是那暗红的河水。
什么狗屁蓬莱,阴曹地府还差不多!
“你又想做什么?!”
这种时刻,风衍竟然转开头对着旁边笑了。
“她想你了。”
“什么?”
云曈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一阵阴凉的冷风吹过,自己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控制不住地心慌。
嘀嗒……嘀嗒……
“小云!”
云曈缓慢地艰难地回过头,在目光中再次映现那道身影时,有一只手出现在她身前。
身体被推得一晃,坠下血河时她还在盯着那道身影,直到少女的笑脸缓缓消失,在她跌进水中后变回了寡淡的傀儡面相。
下一刻,血水淹没了她。
风衍接住失去效用后再次变回纸人的傀儡,望着暗红的血水,不晓得是在对着谁解释:“这也是幻术。”
他的幻术总骗不住她,唯有此副假相,百试不爽。
“都捅过一刀了,你竟然还会信。”他低低地笑,笑着笑着,大约是太开心了,连眼角都笑出了湿润的水光。
真好对付啊,最廉价失败的傀儡,连维持一息都做不到,不过昙花一现的玩意就能骗到你一刻愣神。
不知过了多久,底下的血水已平静下来,没人听见他的呓语。
“你还会信啊……”
死而复生的美梦,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做。
——
青山城内,刚刚苏醒过来的少年都还未站稳,他看不见站在旁边的白衣仙君和青衣弟子,只记得她留给他的银刀。他紧紧握着,重到刀柄上的花纹都深刻进掌心,腕上的玉镯滚烫不安,他周身的气息混乱,魔气灵力,都彻底地疯了。
她不在这。
浑身发寒,心口止不住地颤,许微竹站起便踉跄着要走。
她不在……
他又没护好她,没用的东西。
白衣仙君似对他说了什么,但许微竹都听不见了,他冷漠而刻薄地辱骂自己,满心满眼都是恨不能立刻飞去她身边。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胸口剧痛,皮肤好似烧起,就在雪白的身影站定在面前的一刻——许微竹猛地咳出了一大口血。
血迹溅在了手腕的玉镯上,许微竹盯着那点刺眼的红,呼吸缓慢地像是停滞了。
同心镯,同生共死,受她所伤,感她所痛。
“云曈……”他控制不住地低唤,一遍,又一遍,“云曈,云曈……”
轻喃并不能平息身体的疼痛,也无法拂静心里的狂风暴雨。
许微竹恨,恨得要发疯,恨得想一刀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撕碎——他恨他自己。
他这个废物。
他要到她身边去,他得和她在一起。
轻风
这是第多少次跌入水中了?
血水之中约有妖术,云曈坠落水中后与水直接接触的皮肤都感受到了如被烈火灼烧般的疼痛,像要腐蚀掉她的血肉。喉咙中无意间吞进了血水,云曈心肺剧痛,费力挣扎着上了岸的第一口气她便猛吐了一大口血。
她真与水不服。
她缓着气仰头倒在地上,心乱之际又感受到身体的疼痛在渐渐消失,有些奇怪,她先扭过头看边上还翻涌着猩红颜色的深流,但还是觉得不对劲。直到手腕上温热的触感愈发强烈,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举着自己的手腕细细地看——
玉镯清透,偏沾了她的一点血,刺眼得让人觉得疼。
半响,她放下手,颇为无奈地闭上眼。
她忘记了,她已和从前不同,此刻以及往后,除普通的血肉伤外,任何波及灵力的血和痛都会有另一个人与她共享。
脑海中隐约浮现出那张俊朗到过分的脸,云曈轻叹:“你怎么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