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清醒状态下，程溪还是有点不自在的，他拉被子挡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亮亮的眼睛。

梁驯今天似乎打猎很累，很快睡着了，程溪望了望他的眉眼，一时忘了移开。

梁驯的脸是刚烈的，线条锋利，剑眉星目，眼神锐利，带了点阴沉，任谁第一次见都会觉得这人凶巴巴，不好相处。

但程溪知道，梁驯很好。是他遇到过最好的人了。

抛却凶巴巴不谈，整张脸还是很俊俏的，程溪很想画下来。但他现在才刚入门，画画之路十分漫长，也不知何时才能将眼前这人的容颜藏在画中。

为何要藏在画中？

程溪本来已经有了困意，猛然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答案却是显而易见的。

藏，便是只为了自己一个人看。

程溪心绪一团乱麻，还没捋明白就被梁驯半压在了身下抱住。

17 牛乳

梁驯显然是睡梦中习惯抱过来，程溪被他半个身子压着，用尽全力可以推开，但程溪没动。

男人较热的体温传来，程溪眼睫毛微微眨了两下，轻轻吸了一口气，把手臂虚环在了梁驯背上。

不知为什么，这种拥抱和被拥抱的感觉格外让人迷恋。

梁驯的呼吸打在颈间，又热又痒，程溪一直没睡着。

直到梁驯动了一下，换成侧身抱他的姿势，距离拉远了点，程溪才找到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再过两日，就到四月十二了，也就是程溪的生辰。

邱海棠已经送了他衣衫，不知梁驯会送什么。

他最拿手的是做菜和打猎，程溪心想，也许梁驯会给他做好吃的。

而且也许还是从前没做过的好吃的。

程溪心里一边暗暗期待，一边告诫自己别太自作多情，也许梁驯并不记得。

第二日清晨，程溪刚坐上牛车，梁驯走来给他递了小杯牛乳，“你刚忘记喝了。”

其实不是忘记。

牛乳珍贵，通常只有大户人家才买得起。就连梁驯，也只买得起一小罐。

梁驯给他做早饭时，在旁边放了小杯牛乳，说喝这个对身体好，长个子。

但程溪不好意思。想留给梁驯和邱海棠喝。所以只当没看见，吃完就飞快走了。

程溪手指抓了抓缰绳，“时辰不早，我得走了。驯哥，你和娘喝吧，娘的身子需要补补，你打猎也十分辛苦。”

程溪觉得这是应该的。他每日有吃有喝有学上，而梁驯和邱海棠每日都要劳作。

他休息时也会去干活，但家里大多数活都不是他干的。他怎么能喝如此珍贵的牛乳？

梁驯往前递了递，“娘的我留了，这是你的。”

程溪伸手接过，心底有一丝暖流淌过。

牛乳入口顺滑，乳香十分浓郁，程溪从未喝过，于是细细品尝着。

梁驯道，“你今日给夫子告个假，明日不去画堂。”

程溪：“家里有事吗？”

梁驯颔首，“你生辰。”

程溪愣了一下，很想问生辰为什么要告假。但他没问出口，梁驯也不多说。

程溪不动声色地喝完牛乳，心里的期待更浓——因为梁驯记得他的生辰，而且明显已经安排好了，想给他惊喜。

惊喜。

在程溪之前十几年的生命中，从未知道这二字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体会过有人为自己准备惊喜是什么感受。

程溪怀揣这种陌生又愉快的心情，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画堂上课时破天荒地走了神，不过只是片刻，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

当天也睡得颇晚，因第二日已经告假，程溪第二日就起得晚些，睁开眼睛后，卧房已经没有梁驯的人影。

程溪收拾洗漱好，看见梁驯在厨房忙活。

男人个子高大，身子骨扎实，是上山下河的一把好手，但在厨房里，也一点都不违和。

在氤氲的烟火气里，男人的侧脸英俊，程溪心里一阵安然。

这样的日子……可惜只有一两年。

程溪摇摇头，抛去这想法，走进厨房。

18 最好的生辰礼物

一进厨房，鼻尖就萦绕着浓浓的鸡汤香气。

程溪走近，桌上摆着三碗鸡汤粉，大锅里炖着鸡汤，后院邱海棠正在洗做米粉时的盆。

程溪便知道，鸡汤是驯哥起大早炖的，米粉是娘做的。

他们都在忙活。

厨房干净整洁，程溪目光逡巡片刻，没找到自己能干的活。

邱海棠洗好盆，擦擦手走了过来，指指桌上，“小溪，愣着干啥，尝尝。”

“好，谢谢娘。”

邱海棠咧嘴笑，“这孩子！说啥谢，快尝尝，我做米粉的手艺很好的嘞。”

梁驯的爹去世后，她一人养家，也曾卖过米粉。

梁驯从前没做过鸡汤粉，程溪先用勺子舀了汤入口，又浓又鲜，连喝好几口，程溪才开始吃粉。

吃完粉，把汤喝净，梁驯起身又端了炖鸡腿出来。

吃完，邱海棠去村里李婶家话家常，梁驯洗好碗，垂眸看程溪，“我们去县城。”

“好，我去牵牛。”

梁驯提议一起去县城，想必是要给他买东西当做生辰礼，换做从前，程溪肯定会拒绝。

因为梁驯给他越多，他越觉得亏欠。但如今不同了，只要一直坚持努力学画，皇天不负有心人，三年后去州府里通过考核、拿到画师牌，就能开画堂或者卖画赚银子了！

到了那时候，他会对梁驯好的。哪怕那时候已经和离。

程溪牵了牛车出来，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握赶牛车的技巧，于是决定不再坐后面。

除此之外，他存了私心，想让梁驯看到他厉害的一面，即使是很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