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夫郎(39)
拦的方式也相当简单——梁驯揪住了他的衣领子。
程谷回头看见,惊诧无比,方才梁驯分明离他有点远来着,怎么眨眼间就到身旁来了!?
也正是因为梁驯离他远,他才想扑上去抢占先机的。
没想到现在先机没了。
梁驯早留意到他,余光里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一看他撸袖子,就已经准备好奔过来了。
一听到程溪二字,梁驯即刻飞奔过来,他长得高,身姿矫健,能徒手抓猎物,自然不同常人。
“看来你不熟大褚律法。”梁驯猜到他的身份,把他提溜着扔到一边。
被扔到地上的程谷蒙了,什么律法?他只是找自家弟弟,和律法扯得上什么关系?
呵!想糊弄他,没门。
程谷立马拍拍灰站起来,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指着程溪,“跟我回家!不然我日日来找你!看谁耗得过谁!”
梁驯垂眸,眼里有冷意闪过。
画堂的学生本要去吃饭的,看有热闹可看,围成了一圈,蒋夫子出来驱散,他们才走。
梁驯抬脚走向程溪,程谷也想靠近,被人高马大的小厮拦住了。
身体虽拦住了,却拦不住他嘴里造谣,听到旁人耳朵里,程溪赫然是一个忘恩负义、嫌贫爱富、不孝敬父母尊长、不洁身自好的人。
骂的同时他也恶狠狠地朝刘先吐了口唾沫,就是这个人给程溪通的气!在牛车上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路鸣禾听得拳头硬了,他扯了自己袖子里准备的发带,一把子上去把程谷嘴绑了两圈。
“小溪,你意下如何?”梁驯温声问。
程溪抬眸,“报官。”
30 清冷疏离
周围人都听到了程溪的话,边上也围拢了些过路的人以及附近的商贩走卒。蒋浔能赶走学生,但赶不走他们。
梁驯知道他过往的经历,赞成他的决定,闻言微微颔首。
程谷叫嚷的声音也停了,有一瞬间,他的心在打退堂鼓。
或许,他真的触犯了大褚律法?
小腿肚子忍不住有点打颤。程谷正琢磨下一步该做什么挽回局面时,梁驯已经走到身前。
眼神凌厉如刀,寒气森森的。
程谷一想到刚才被这人提溜离地,脖子被勒的经历,顿时大声嚷嚷:“姓梁的,你、你别碰我!要是伤到哪了我要告你的!”
“嗯。”梁驯捏了捏手腕,冷淡道,“不碰你可以,跟我们去衙门。”
来真的?
这梁驯还真照程溪说的做?
程溪那小子,以前没看出来啊,竟然有让别人这么听他话的本事。
“姓梁的,我是你家夫郎的亲哥!血浓于水,自小一起长大。我就想见见他,你却要送我去衙门,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明前因的一位围观群众顿时附和道,“亲兄弟见见面不是很正常?怎么就要闹到官府去?”
程谷看终于有人支持他,立马苦口婆心对那附和的人道,“我这小弟啊,在婆家半年多了都没回门一次,爹娘可想他了。来找三次都不回,也不知怎么回事……”
他还要继续说,被一道清澈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知道怎么回事,不要再信口胡说了。”
说话的人正是程溪。
程谷听到这话,狠狠睨了眼程溪,忽然发现程溪看自己的眼神不再是过去那般懵懂怯懦,而是冷静疏离、无波无澜的。另外,他站着也不再垂头驼背,而是长身玉立,端方有礼。
……似乎还长高了点。
以往任由拿捏的软柿子如今浑身长了尖刺,而且变得遥远了许多。
程谷说不清是什么让他们变得遥远,也来不及细想,但他本能地感到心慌和不舒服,“我哪里胡说了?!分明是你不孝、忘恩负义,呵!还不让我说,我偏要说!爹娘养你近二十年,你嫁了好人家就把爹娘忘一边、不闻不问!”
“我不是嫁出去的,”程溪神色淡然,似乎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是被爹娘卖的,而爹娘之所以卖我,是为了给你盖房、给四哥成家。”
“你胡说!”被卖不是很光彩的事,这通常意味着被卖的人家境极其贫困,出身很不好。程谷原以为程溪不会说出口,毕竟这里有画堂的人。
没想到程溪一点也不在意,就这样说出来了。
程谷还没想出对策,程溪开口了,声音依然不卑不亢,“里长、衙门两处都有白纸黑字画押的契单。”
大褚关于奴隶买卖以及其他人口买卖都制定了详实的律法,即使是穷乡僻壤买卖人口,也需要买卖双方、里长、县衙四方的人在场见证,才能成功完成。
同时,这四方都存有白纸黑字画押的契单。
闻言,程谷语塞。
这下,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周围一顿哗然,纷纷倒戈,看程谷的眼神也变了。
之前那位附和他的人霎时闭了嘴。旁边倒是有大娘朝程谷说话,“你们家卖了他得了便宜,如今这哥儿不是你家的人了,怎么还想着来占便宜?什么好处都想占,真是的,忒不地道。”
另一位婆婆也点头对程谷道,“你可知道,一旦卖了,便是和从前的家要彻底断联系的。卖掉的人得了允许,或许能接济你们。可你们若来纠缠他,他和主家都不愿意的情况下,主家是可以打你的——律法里具体如何老婆子我不知道,但好像只要不打死不打残,官府基本不会管。我看啊,你还是回去吧。”
程谷没想到这么件小事居然真的牵扯到了大褚律法。
而且梁驯竟然可以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