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夫郎(8)
屋内,程溪道,“驯哥,娘,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邱海棠拍拍他的肩,“小溪,你是个好孩子。今天的事是那疯婆子的错,你和她没关系了,今天的事便也和你没关系。”
相处一个多月,她哪里看不出来,程溪总是小心翼翼的,刚来就抢着洗碗,生怕他们不喜欢他。
这样的性格,肯定是原先的爹娘不宠不爱他甚至还嫌弃打压他导致的。
程溪对邱海棠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手指却搅在一起,不停地用指甲刮食指的茧。
梁驯眼睛一瞥,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娘,你出去继续剥花生吧。”
嚯!邱海棠心下一喜,自家儿子不会要开窍了吧?
趁热打铁,邱海棠道,“那你来安慰小溪?”
梁驯淡淡道,“嗯。”
邱海棠忙不迭关门出去了。
程溪懵了。
梁驯?安慰?
这一点也不像他会做的事。
程溪等了片刻,梁驯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似乎在思索。
程溪抠抠手指,“驯哥,你不是去钓鱼了吗?怎么回来了。”
“鱼竿坏了。”梁驯道,“想不想和我去镇上?”
冬天梁家主要就靠卖鱼赚银子,钓鱼都是梁驯来,程溪就在旁边帮帮小忙。譬如帮买鱼的人称鱼、算账,搬东西,以及今早给梁驯的暖手炉,虽然都是小事,但多少也能让梁驯不那么辛苦。
“去买鱼竿吗?”
赚银子的事更要紧,程溪放下心里的内疚,停止了绞手指的动作。
“嗯,今天冷,快去再穿件衣服”,梁驯道,“我在外面等你。”
一个多时辰后,两人到了镇上。
临近年关,街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就连摆的摊子也丰富不少,油炸糕、汤粉、小馄饨、熏鸭、烤鸡等等。
一个姑娘摆的摊小小的,挤在角落里,但她摊上的糕点却无比精致,有荷花形的、叶片形的。
“驯哥,你想吃吗?”程溪问。
梁驯看了他一眼,有想伸手摸他头发的冲动,临伸手前,堪堪忍住了。
这小家伙,自己想吃,却老是先问别人想不想。
“想。”梁驯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又很快变得平直,对着摊主道,“每个口味来几个,分开装,味道不要混了。”
摊主笑吟吟地应了,很快用油纸把糕点装好、捆好递了过来。
足足三斤。程溪伸手,“驯哥,给我拿吧。”
“我来。”
又逛了半个时辰,梁驯的双手提满了吃的,程溪手里也提了两盒。
程溪这才明白,梁驯的“安慰”不是用说的,而是带他买东西。
程溪嘴角微微提起,心底因上午的事暗藏的不愉快烟消云散,他大起胆子扯了下梁驯的棉袄袖子,“驯哥,东西买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正午了,我们先吃饭。”
两人提着东西到了一家羊肉粉铺子,羊肉汤香气浓郁,本来还不饿的程溪瞬间被勾起馋虫。
程溪吃得慢,梁驯吃完道,“我去买点东西,你在这等我。”
“好。”程溪边喝汤边想起一个多月前。
那时他在来梁家的路上,心情忐忑又慌张,听村里人说只有讨不到夫郎的人才买夫郎,这样的人要么性情暴戾,要么天生有缺陷,家里又有钱。
买他的人是个猎户,那肯定力气大、打人很疼,程溪怕极了。他过了很多年苦日子,很怕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彼时的他向神仙许愿,不求买他的这户人家对他有多好,只要不苛待、打骂他便好。
万幸的是,愿望不仅实现了,还给了他更多。
梁驯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拎了三个大布包。
天气日渐寒冷,程溪也穿得越来越厚,再加上个子不高,爬牛越发艰难,至今没能成功。
“为何总想坐后面?”梁驯问。
“……”程溪想了想,道,“坐前面怕挡着你赶牛。”
梁驯不听他的借口,神情如常,看不出什么波动,“不喜欢我抱你?”
程溪连忙解释:“不、不是的。我……我就是想坐后面。”
“嗯”,梁驯垂眸,看他爬不上,道,“我抱你。”
梁驯把程溪抱到牛背上。
大黑牛开始前进,程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坐后面的话,他得伸手抱住梁驯的腰,不然会从牛背上摔下去。
还没抱,程溪就脸红了。
他努力把双腿紧挨牛身,稳住上身。
出了镇,来到乡下的颠簸土路,程溪才伸手环住梁驯的腰。
梁驯的背宽阔,结实,温暖,挡住了冬日的寒风,程溪的脸挨在他背上,闻到了梁驯身上淡淡的草木味道。
到家门口时,邱海棠听见声音,过来帮他们搬东西。
看着把小板车装得满满当当的吃食,邱海棠惊讶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哟,真开窍了。
这一趟去镇上,他们买了熏鸭、烤鸡、干粉、豆干、果脯、各种糕点和馅饼。
好在现在天寒地冻,能储存食物。程溪和邱海棠把东西放好。
邱海棠把熏鸭用开水泡好,“这个熏鸭买得不错,一看就是农家烧树枝熏的,泡两个时辰,晚上我们洗了吃。”
程溪微笑着点头,两侧脸颊露出小小的梨涡。他左脸上有一道不明显的伤痕,是小时候摔地上,被石子划的,现在只是浅浅的凹迹了,凑近了才看得出来。
长大后他听祝翠英说过这伤的由来——他几个哥哥不会带他,他又正是学走路的时候,一不注意摔倒,脸上就被尖利的石子划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