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回来的小皇帝决定禅位[重生](21)
那么,他便是作壁上观的渔翁,看池中的鹬蚌相争,既灭了沈缇意的威风,又能顺利拿回内府的掌控权,一举两得。
另一头的大皇子沈名时头疼了好一会,也松了口气,内府的欠款中他是占大头的,起初他还在担忧,要是三皇子接了这差事,他又一时拿不出来那么多钱,连个回圜的余地都没有,沈行密肯定还会抓着自己的不是,将此事大肆宣扬。
可如今沈缇意将差事接了过去,他又放下了心,沈缇意与他无冤无仇,一个刚及笄的公主,看在皇亲的情分上,谅她也不敢对自己这个长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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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玖,夫子问你,圣上此举对缇意来说真的是赏赐吗?”
沈缇意下朝后又被梁元帝留下来,此前和周霆与约定一道用晚膳,到周府时恰好碰到上门求教的祝续玖,便坐在了一处。
“学生以为,公主并非不可破局。”来周霆与府上第一晚,祝续玖已经自觉以学生自称,他给周霆与留下的印象极好,两人夜聊到三更天,祝续玖才从周府离开。
“嗯?将你的想法说来听听。”沈缇意抬眼看着祝续玖,凤眼懒懒地一抬,随意道。
野心
“今早过后,各位皇子必然心中窃喜,在厘清内府欠款一事上,没有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为划算的事,他们在这一点上出奇地一致,便是想看公主失去皇上的信任,自乱阵脚。”
祝续玖的嗓音清朗悦耳,令听者如沐春风。
“公主既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能忤逆皇上的美意。既然欠款者背景、性情不一,公主不妨软硬兼施,对症下药。”
“看来,你我想到了一处去,”沈缇意眼中写着“果然如此”四个大字,而后,二人的目光便都移到周霆与面上,“对朝中之事最熟悉不过之人,不就是夫子么?”
“此事还需烦劳夫子出马。”这两人不约而同地齐声道。
周霆与对上二人的目光,认为他们默契意外地很够,十分会消遣他这个当夫子的。
晚膳后,见沈缇意还有留在周霆与府上相谈的意思,祝续玖便很有分寸地不再打扰。
出府时,祝续玖还瞧见一同前来的乌珩。
此人是沈缇意的心腹近卫,地位超然,祝续玖与他互行一礼。
“祝公子,你我都在公主手下当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希望你拎得清。”
乌桁双目紧盯着祝续玖的眼睛,神情很是端肃。
祝续玖记起来,那晚是乌珩不在,才让他钻了空子。
“指挥使所言极是,那日确是多有不便,才冒犯了公主。”
祝续玖语气恳切,仿佛真心为此事悔过。
......多有不便。
乌桁有些语塞,公主府多是粗使老妇,自小照顾沈缇意,难道由她们照看公主不比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合情理么?
沈缇意是天之骄女,有的是人爱慕攀附。
他与长公主一同长大,幼时是她的伴读,长大了便做她的臂膀,早已把她当做胞妹看待,不愿她遇人不淑。
只是她不排斥,自己也不好多事。
乌桁的表情稍作变换,又恢复到从前温和可靠的模样,将此事轻轻揭过便作别。
祝续玖走出周府大门,隔了段距离,才坐在马背上回望。
今夜不是好时机,他不会胡搅蛮缠,令人厌烦。
这几日沈缇意再见他,便没了那晚过后隐秘的、女儿家的羞怯,两人的关系又自然恢复到从前。
哪怕今日坐在一起,沈缇意也不见半分异色。
如何攻破帝姬的心防,是一道难题。
也许她已经敏锐地觉察出他的野心——想占去身边人位置的野心,所以给他来了个下马威,听听他的看法可以,但一锤定音的权力必须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
罢了,祝续玖胸中那点烦躁褪去,日子还长,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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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霆与和沈缇意一同在府内用过饭,问道:“缇意,皇上今日因何召你?”
沈缇意未答,先呷了一口消食的乌梅汤,心中浮现出宣德殿内的情状。
空寂的殿中闲杂人等均被屏退,只剩下梁元帝与她。
“朕看得清楚,湘楚一事上,你几个兄弟都不及你。”
沈缇意一抬眼,恰巧撞上梁元帝的目光。
那目光里是少见的慈蔼。
轻视、自得、算计、愧疚......
沈缇意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梁元帝沈璩前世看向她时眼中有过的情绪,可惜找不到一个瞬间,如当前这般。
她心中泛起一点酸涩,“儿臣不敢,在其位、谋其事是臣的本分。”
梁元帝一颔首,更是喜形于色:“唔,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壹],方能长远。”
“谨遵父皇教诲。”沈缇意恭顺地应答。
若是前世的她,此时会觉得受宠若惊。
可死过一次后,梁元帝点到为止的温情实在生硬。
沈璩终于收回了那副假惺惺的神态,切回正题。
湘楚旱灾暂且告一段落,但谁也难保日后面临灾情若再次失去内府支撑,大梁还能否化险为夷,不是每一次都能有抓人把柄、筹得巨款的机会。
“内府一日虚空,朝廷便心有余而力不足。”沈缇意将梁元帝原话转述给周霆与。
“皇上心里门儿清,这笔烂账怎么算,应如续玖所说——‘软硬兼施’、‘对症下药’。以灾患时布善施粥为例,无论选谁来分粥,每个灾民都会不可避免地偏向自己,分发不均的声音都不会停歇。但假如让大家先领粥,施粥的人最后领取,那人才会想方设法公正地分发,否则自个儿那碗还能剩多少就不得而知了,这是同一个道理,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