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路过那一桌时，就听到女方在跟自己的弟弟哭诉离婚失恋的事，压根就跟时煜没关系。那时候贺厌故意拍了视频过去让林师妹误会，不过是想把人弄过来，给他们契机和好。

季子墨看了眼驾驶座上沉默不语的男人，忍不住感慨：“没想到你这个人谈起感情来，这么大公无私……我有点意外。”

无私吗？

贺厌那双桃花眼天生带着的深情感一点点沉下去。

不，他是自私才对。

就像周雅楠那件事，当初故意告诉林窈，周家将订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逢人就说。其实怎么可能人尽皆知。

给周家十个胆他们也不敢。那样做只会让时开济觉得周家沉不住气，取消订婚。

实际周家只在小范围内，跟家族内部的人提前知会了这个消息。周雅楠被时开济看中，更是说得隐晦。

他会知道，还是因为他小婶和周家是远房亲戚，周家攀着过来在他小叔面前献宝提到这件事，不过是想借着时家搭上他小叔。

他故意让林窈误以为订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故意误导，让她以为时家全家都认可这件事。

原本这是他一开始的私心。

只是最后一步，看到她失落惆怅，看到她哭到无法自己，又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的没意思。

火锅店里那一幕，在时煜面前的那个女孩，才是真实的林窈。

而他，就算用了卑劣自私的手段把人撬过来，骗到手，又有什么用呢。

就像他的父母一样，最终只是一对两看相厌的怨偶。

一如他的名字，贺厌……是那两个人真实的感情写照。

毕竟，有谁会生下来，就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为厌。

他不想让自己将来的孩子，也和他一样，生下来就是被厌恶憎恨的。

季子墨悄悄观察他这学弟的脸色，见他眸色一点点沉下去，眼底连一点温度都没有了，有些心疼道：“要不然，也学你小叔那样，为爱做三挖墙脚。”

“其实你要是真舍不得，也不是不能把人女孩子抢过来……反正也没结婚不是？”

季子墨好不容易豁出去将这话讲出口，人总是自私的，与其看自家师弟不痛快，不如让旁人不痛快。

但季子墨话说完，贺厌那边却许久没动静。

他忍不住偷看旁边的贺厌。

只见驾驶座上的男人正低垂着眼眸，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浅灰色的瞳仁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似在沉思。

短暂的沉默后，贺厌忽然勾了勾唇，扯出笑意：“走吧，下一家去哪。”

季子墨：“啊？”

贺厌：“你没意见，那我安排了。”

说完，他启动车子。

迈巴赫汇入车流，和不久前那辆劳斯莱斯一样，在路人偶尔惊艳的注视下，消失在夜色中。

没人知道那短暂的十几秒，贺厌做了人生中最后悔，也最不后悔的决定。

他自己都不幸福了，何必再多拉一个人不幸福……有的人，原本就应该生活在阳光里的才对。

……

……

“时煜……那一杯酒全被我喝光了……”

“她还想灌你酒的……你是我的……”

“我帮你把酒喝掉了……头晕……所以……你要把我抱稳点……”

车上，林窈被醉意淹没，两只手和两只脚圈住时煜，像是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小脸委屈得潮红，脸颊使劲往他颈窝里蹭，一下一下。

“嗯，我是你的。”

“……已经抱稳了。”

时煜声音沉哑，笑意从胸腔里低低震出来。

他看着她酡红的小脸蹭在他颈侧，看着她不舒服地哼唧，看着她眼底逐渐蓄起了泪意跟他说不许他喝别人递过来的酒。

从来都没有的，一种又气又心疼却又满足的怪异感觉，在胸腔里蔓延。

第一次知道。

原来他的小绿茶也是会吃醋的。

她不但只会对他一个人耍脾气，也只会为了他时煜这个人而生气吃醋。

明明是那么胆小的人，却会冲进酒吧，抢过那杯酒一饮而下。哪怕只是一场小误会，也急着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时煜是她林窈的。

尽管林窈的声音断断续续，话语间逻辑已经炸了，前言不接后语，但时煜还是听懂了。

她是故意抢走那杯酒的。

故意喝了以后等着他抱。

因为他知道，她喝了酒就头晕，他一定会稳稳将她接住。

“时煜，我头疼了。”她哼唧着，不管这里是车上，脑袋靠在他肩头，湿暖香甜的气息轻轻地吐在他耳边。

“要按……帮我按……”

她拉着他的手，含糊不清撒娇，让他修长的指尖覆上她的太阳穴。

“你以后……也只能帮我一个人按……”

清甜绵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时煜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顺着她的意。

指腹按在少女牵引发疼的太阳穴上，头骨的痛意在他轻轻摩挲的手法安抚下，一点点散开。

少女拧紧的眉心舒展开，舒服地哼了哼，往他怀里钻得更紧。

那一瞬间，有一种过于宿命感的画面和眼前重迭。

还记得篮球赛结束后那次她喝醉了，也是这样，窝在车上，在他怀里撒娇闹着头疼，要他按。

他那时不做好人，循循善诱，哄来的是小姑娘点头答应给他一次机会。

一次交往的机会。

而现在……

“舒服吗？”

男人修长的手指按在她太阳穴上，一下轻一下重，指腹之下都是往穴位里渗透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