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储妃请入局(48)
有什么自谢宣旻心中一点点遗失,如同这一刻,璎珞上掉落的翳珀,在雨水中渐渐沉埋......
谢宣旻穿越来此,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心慌,他想挽回什么,上前死死将崔宥眠抱紧,似乎他一松手,怀中的人便会失去!
他连连道歉:“是我不好!该早些告诉你,这样我们一起面对......”
!
只是这些话,太晚了。
怀中的女子挣脱开,哭声中带着冷漠,听不出任何悲喜,“别跟着我!”
崔宥眠任由大雨将自己浇了个透,却还是觉得有什么压在心口,难受得令人直不起腰,她踉跄地转过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谢宣旻想要跟上的脚步在那句话后怎么也迈不开,身后,阿泗撑着伞急急找了过来,脱口便是,“主子,刚查到,二小姐当知晓崔夫人入宫一事的真相......”
只是,话落在雨中,男子无动于衷,只一双眼紧紧跟着雨中的背影。
阿泗这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对,正不知如何开口时,谢宣旻吩咐道:“给二小姐。”
阿泗怔住,立马反应过来,忙追上女子的身影为其执伞。
伞下的人仿佛被抽了力气,整个人摇摇欲坠,阿泗几次伸手都被她避开。四周的雨打湿了原本开得正艳的花花草草,一阵狂风袭击后,沾着雨水的枯叶残瓣落入地面,碾如泥土。
崔宥眠机械般向着皇宫的一角去,看那方向,似乎是墨学堂,又似乎是繁星台。
阿泗紧随,身后一道炙热的目光,如影随形。
行至墨学堂,女子并未停驻,当发现崔宥眠是去往繁星台时,身后那道目光更加如芒在背。
繁星楼是景都最高的殿宇,足有七层佛塔高。四周多是葱郁树木,在这样一个雨夜显得格外静谧。
崔宥眠的敲门声就显得十分清脆,只是她刚敲两下,里头就有人开了门。
仆童立于门侧,仿若早就知晓她的到来,他转达着寒月的话:“我家国师让小的告诉储妃,您想求的答案,他不知。”
这时的崔宥眠浑身湿哒哒,有雨水自发间滴落,沿着女子的脸颊,混着眼角的泪笑出了声,“不知?!国师大人能探未来!五年前既能赠药!又有什么不知的!”
说到最后,谢宥眠似乎再没了力气,支撑她的唯一念想也在这一句‘不知’里破碎,她以为他能赠药给她,至少不似表面那般嫌弃自己,当年母亲入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能给她答案。
原来,终是她想多了......
也是,像她这样的人,清风朗月如他又如何看得上......
崔宥眠整个人昏昏沉沉,眼前渐渐模糊,向着地面倒去......
一直跟着的谢宣旻终于不顾一切,奔上前将人抱住。
羁绊
繁星台的二楼,灯火通明,寒月一袭白衣,银发散落,在这样的雨夜,男子如吸魂吶魄的妖,此刻凭栏而眺。
仆童名唤小凡,欲言又止,“大人,既然放不下,为何又拒之门外?”
“放不下?”寒月重复了这一句。
仆童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道:“难道不是吗?五年前本不该是您出关的时候,不知您感知了什么,睁眼后第一件事便是直奔皇宫。
小人以为皇宫发生了大事,但您徘徊在宫门外,最后却只是为她赠药。还有就是现在,自从回宫后,您就一直临北而望,起初小人不明白,直至今夜储妃到来,您该是一早便知她会来寻吧。”
寒月沉默,望着雨夜中几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或许,小凡说得不错,他当是放不下那个小女子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约就是五年前吧。
他睁开眼后,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一次他一定会护住她的。
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天地间的一切,亦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寅时初,大雨渐弱,夜静了下来。
繁星楼与其他殿宇不同,自底层至顶层的正中上下直通的,像是一根巨大的空间圆柱直达苍穹,顶端是一块巨大的透明琉璃,天气好时,能看到璀璨的繁星,故得此名。
而登上高楼的梯子层层递进,像极曲线环绕四周。每一层都有露天白玉栏杆,至顶层眺望,视野十分开阔,能将整个景都尽收眼底。
最底层摆满了博古书架,一排排列开,收罗了上千万书卷。
二楼正中是做工繁复的壁画石台,石台上归置了寒玉棋盘,景和帝喜欢对弈,在寒月出关的日子里时常来此切磋一番。
南侧临窗,黄花梨的书案上几盆修剪精致美的盆栽,里头是叫不上名的花卉。
北侧有一张低于石台的石床,石床上十分简单,只一条薄被和一只玉枕,那是寒月休息的地方。
在石床上的男子双目紧闭,一夜风雨,他未能入眠,只是盘膝休憩,此刻面色却渐渐凝重,须臾后猛地一下惊醒。
寒月喘着粗气,眸中闪着彷徨,冷静几许才缓缓起身,向着顶层走去。
整个繁星楼中静悄悄的,只剩男子沓沓的脚步声。
又是那个预知梦。
人人都道寒月国师能探未来,知晓祸福,得天意护佑天下。
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能探未来,知晓祸福!皆因他是重生回来的,大景近百年的重大事件他都了如指掌。
只是重生回来的记忆轨道却是反的。
天地间,遵循自然道法,先开花后结果。
于他,却是先结果后开花。
凭着前世的记忆,他能知晓十年后的事情,但往往都只是先看到结果,再在特定的事件或时间里陡然记起产生这一结果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