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夏天来临的名义(17)
单薄肩胛似乎也载得住烈阳。
在他转过头回应她的注视之前,林夏萤调整姿势,换了方向趴。
视野里,祝一蕾神色严肃地笔耕不辍。
她安心闭眼。
“哔嘶哔嘶——”吴童旭把自己桌子往前推了推,扯着路昀的椅子,发出拟声怪叫。
“说。”他没回头。
吴童旭:“拿来看一眼。”
“什么?”
吴童旭声音放得很低,窃笑着:“林妹妹的午练卷,稍微借鉴两下。”
语气着重强调了称呼,似乎是听到了他俩同桌间的谈话,贱嗖嗖。
路昀写完扔了笔,只瞧见少女留给他一个安静的后脑勺。
吴童旭在后面摊着掌心,手指张牙舞爪地动着等他递过来。
他抓起笔,随便从桌上拿了张废纸片,迅速写了字,一把将纸片拍给吴童旭。
只有一个字。
——“滚”。
什么时候收的卷、拉的窗帘,林夏萤已毫无印象,困意将她吞没。
她现在的座位正对着教室其中一个空调出风口,冷风簌簌地灌进皮肤,头皮被吹得发凉。
半梦半醒中,她动了动,把校服外套脱了,像盖被子一样蒙在头上,整个人缩在里面。
过程中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她也无暇关注。
路昀是这样被吵醒的。
整个教室密不透光,活像进了什么墓地棺材,旁边是包裹严实的瘦弱木乃伊同桌。
后面还有个打着轻呼流着满手背口水的守墓人。
路昀笑都笑不出来。
少女睡得并不安稳,似乎想将轻薄的外套一件拆成两件披在身上。
他将手悬浮放在她的上方,感受了几秒,再回头抬眼看,空调扇叶直直向下。
现在是假木乃伊,再吹会儿估计要成真的了。
傻了吧唧。
林夏萤觉得自己的脑袋非常沉重,隐隐约约在痛。
她被一阵阵惊呼吵醒,扒拉开头顶的校服外套,刺目的光照进来,她眯了下眼睛。
原来午休早就结束了。
稍微动了动发麻的身体,视野里突然落下一道阴影。
林夏萤扭头。
路昀站在外面,抬手拉了窗户,然后手掌搭在两边,往上撩了袖口。
手指一撑,手背青筋迭起,抬脚踩着窗台,干脆利落地跳了进来。
轻飘飘的,整个过程不过两秒。
林夏萤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他是要当土匪吗……
有路不走,非要跳窗……
她收了枕头,坐直起身,眼神中还残留着惊恐和莫名其妙。
旁边的座位被拉开时发出“滋啦”一声,勾起了脑中隐隐的痛意。
下午,这种痛感由隐约式变成了搏动式,还伴随有恶心感。
她快听不下去课了。
脊背越来越弯,最后快匍匐在桌面上,可这样也不能缓解,反而连带着视线都模糊。
撑到物理课下,她听到旁边又有拖拽椅子的声音,紧接着是她桌子被敲的声音。
她趴在手臂上慢动作歪头,看见路昀站起来,表情不太真切,可能是要她让一让,他想出去。
林夏萤有点说不出来话,她拖着凳子往前收。
收的时候突然意识到。
那会儿他当土匪不会是因为叫不醒她吧?
所以只能跳窗出,跳窗进。
林夏萤眉皱得更紧了,努力往前多收了几分。
少年食指关节又敲了两下。
她疑惑:后面空的位置够大了,还不够走吗?
她忍着头疼直起身体,刚想说什么,就立刻被打断。
“起来,去校医室。”他说。
“啊……”林夏萤无所适从,愣住。
路昀:“啊什么啊?”
林夏萤:“没事,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他像是不耐烦了,直接越过她喊人:“祝一蕾,麻烦过来扶一下。”
祝一蕾刚和物理老师沟通完今晚布置的作业,下了讲台,就被叫了名字。
少女脸颊苍白,眉头皱得死紧,嘴唇毫无血色,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揉着太阳穴。
她赶紧小跑过来,“妈呀,怎么了?”
路昀懒得废话:“可能是头疼,先去校医室看看,不行请假送医院。”
他扭头看了一圈:“周遇北呢?”
祝一蕾没跟上这思路,“什么?”
“不是他妹妹吗?”路昀无语状,“难不成要我管啊?”
他一副仁至义尽的样子。
林夏萤:“……”
祝一蕾:“……”
“好像去卫生间了。”祝一蕾先小心翼翼扶着人,“我先送她去。”
刚到后门,就远远瞧见周遇北回来,两人合力给她送到了校医那边。
问题说大不大,国内青少年发病率很高的偏头痛,更别提还有家族遗传因素。
先开布洛芬缓释胶囊看看能不能止痛,不行再换另一种类型的药。
林夏萤端水吃完药,医生阿姨让她先躺下睡会儿看看情况。
陪着的两个也没走。
周遇北在画圈圈诅咒人:“就说和那家伙八字不合,这才第一天就出事,我趁早跟红姐提换座吧。”
祝一蕾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了上去:“没学过马克思主义啊,能不能别迷信?”
“这哪儿算迷信?这是事实!靠近他准没好事。”
祝一蕾呛他:“那你这哥哥做的更不合格,压根没发现自己妹妹生病。”
“嗯,对。”周遇北声音极速变闷,直截了当地应下。
这般如此,祝一蕾反倒反过来安慰他了。
大概半个多小时,药效起了,林夏萤就没那么疼了,她本来也没睡着,觉得好受些,就不想再耽误时间,于是说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