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夏天来临的名义(91)
林夏萤站在登山口, 看着眼前的提示牌:前方野猪出没区域, 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疯了吧!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此刻是凌晨三点,她和一个男生要爬山看日出, 而白天还要上学。
活了十七年, 从未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这还是她吗?
是的, 是她。常年在束缚和禁锢下,她都忽略了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渴望自由的人。
无论是凌晨用共享单车乘风骑行, 还是攀至山巅呼吸洒满阳光的空气,似乎都是她一直以来想要做却不敢尝试的事。
路昀打开手电筒,好像能感知到她剧烈起伏的心跳,他交代说:“天黑,小心点。”
他们俩穿的是校服。出门的时候,尽管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林夏萤还是搜索了今天的日出时间,6:01,这个时间再回来换衣服肯定来不及, 所以她背上包,打算完事儿直接去上学。
希望能不迟到吧。
眼前的少年,衣角被夜风吹得凌乱, 却不知为何,总显得那么恰到好处的好看。
“要不要我牵着你?”低沉舒缓的声音顺着风悠悠飘过来。
林夏萤愣住, 这是什么提议?
她呼吸有点急促,可能是爬山登台阶太耗费体力了。她这么安抚自己。
她不言语,路昀的笑里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痞气:“可以攥着衣角,走丢就麻烦了。”
林夏萤松了口气,又听他说:“才这么一小会就喘上了?包给我,帮你拎会儿。”
这是鄙视,还是嘲讽,亦或者是笑话呢。
这山虽然大家称之为山,但实际上最多叫丘陵,南邑境内尽是平原,根本就没有高山。因此,从山脚到山顶,脚程最慢也不过耗时两小时。
登山的人很多,无视宿舍门禁的大学生占了其中多数,所以这一路并不令人害怕。
路昀肩上背了一个包,手里提着她的包,掂了掂问:“背这么多?至于么。”
他自己不也背了很多?背包看着鼓鼓囊囊。
登顶前的一小段路尤其陡峭,运动细胞欠缺的林夏萤爬两步歇一会儿,最终实在抵不过,手颤颤巍巍地前去攥紧了他的衣角。
路昀感受到被扯,低头看了下,轻轻笑了声。非要到这步才行,令人无奈。
至山顶是不到五点,山顶和山脚温差很大,过程中虽然热得出汗,但山顶的狂风一吹,林夏萤穿着校服外套,也冷得有些发抖。
路昀从包里翻出了件他的厚外套,像是早就料到了,给她披上,“不带你就冻得瑟瑟发抖。”
好好的人,偏偏长了张嘴。
林夏萤拽了拽外套,看他被风灌满的后背,犹豫问道:“你冷不冷?”
“不冷。”
“哦。”
两人到达天文台,林夏萤向下俯瞰,目光顿时被吸引。那是灯火通明的南邑城,高楼大厦,五光十色。江水绕城,渡轮船只漂泊其中。
无数亮点在黑夜里绵延,脚下是万家灯火,是锦绣山河、国泰民安。
这夜景……难怪路昀曾经说,有一天能俯瞰这座城,才知道什么叫漂亮。
果真震撼。
他们随便找了处地方坐下,山风习习,林夏萤拢了拢外套,扭头,只见路昀从包里捞出了两罐汽水,单手捏着罐身,食指一扣拉环,咕噜噜地往外吐着泡沫。
他递给她,又翻出面包等物,“吃早餐。”
早餐?他那包里装的不是衣服就是食物,还有地方放书本吗?
他似乎猜的到她心里在想什么,“谁爬山背书?傻。”
林夏萤:“……”好像被内涵了。
她喝着汽水,头仰着看天空。这里看星星,好清楚。
能不清楚吗?这已经是南邑地势最高的地方。
正出神,突然脚背一紧,低头一看,路昀在给她系鞋带。
“松了不早说,在这儿摔了可不止骨折这么简单。”
她坐着,他跪蹲着,她看到他脸部明晰的棱角,黑漆漆的发旋,以及凌厉的眼角。
当他抬起头找她要说法时,那双眼睛只有咫尺之遥,璀璨得似乎容纳了漫天的星。
呀?也没说喝汽水会醉啊?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林夏萤说不出话,只觉得心头莫名悸动一下。
她赶紧垂下眼皮,懵懵然咬下一口面包,机械地嚼动着。
“你真的不冷吗?”她皱眉。
路昀:“我要是说冷呢?”
林夏萤思索了下,把外套的一端从肩上扯下来,然后挂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件衣服盖两个人,就必须得靠近。林夏萤微微挪了挪,远又远不得,近又近不得。鼻息间,全是另一个人的气息。
动弹不得。
她抱着膝,扭头,避开眼神交汇。
天地破晓。
城区的霓虹灯全部灭停,天空颜色开始分层,纯黑渐变出深蓝,深蓝中孕育出点点微橘光亮。
路昀咳了咳,也没看她,看着既白的远方,自顾自说着:“你那天评价我人如其名,我挺意外,还以为在你眼里我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林夏萤说:“……没有啊。”
她想了想,斟酌道:“来日之路像日出之光一样光明灿烂,很贴合你。”
路昀短促笑了声,解释说:“可能有这层意思吧。不过更多的,应该与我无关。”
“啊?”这个说法倒是罕见,名字和自己无关?
“你知道延乔路吧?”他像是笃定她知道,没有停顿,又道,“延乔路的尽头是繁华大道。‘路昀’就是差不多的含义。”
延乔路,是为纪念革命烈士陈延年、陈乔年而命名的道路,北端与繁华大道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