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喜欢你[先孕后爱](144)
沈淮序有着人人羡慕的家境,有着上天眷顾的好皮囊,好像在他这里,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他的生活、学业、工作,都应该被按下加速器才对。
并且,越快越好。
他的人生是一个钟表,他是钟表上的一根指针,甚至必须是转动最快的秒针。
现在的时间是几点不重要,钟表按照哪个时区的时间在运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不停转动,永远快速、精确、不能停下。
这也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
他也习惯了如此,机器是不允许磨损的,即使磨损了,也要以最快的速度修复,重新投入使用。
而变化,总会在人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
那天是他做临床以来,遇到的第一例死亡病例,他心肺复苏按了半个小时,浑身的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但仍然抢救无效。
他只能看着那个还没成年的男生在一旁哭喊:
“求求你们救救我爸爸。”
“他还是热的。”
离开学校前,他在课堂上听过无数次的生死赛跑。
说上了手术台就是跟阎王爷打架,打不过就走个人,救不回来一个屋的人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医学不是一个有英雄主义的学科。
从手术室下了台,人的腿都是软的,他当时的想法是——明明就在我眼前,为什么我却救不了他。
他觉得某个零件好像坏了,急需修复,可是没有可以负责售后的厂家。
沈淮序从医院出来,一言不发,漫无目地开着车。
行至路口100米时,绿灯还有15秒,他放慢了车速,一辆辆车从他右侧超过,他不紧不慢往前,随意往窗外瞥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站在初雪的巴黎街头,怀里抱着一只小猫。
小猫看起来柔软脆弱。
女人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
双眸晶亮,樱唇红润。
明明身躯纤细瘦弱,但对那只风雪里的小猫而言,足以抵抗一切。
距离慢慢驶近,亮着的车灯猝不及防闪到她的双眼,沈淮序下意识抬手关掉。
放下胳膊,她无目的地看过来。
隔着车窗,就这样,他们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对视。
下一秒,小猫受了惊,温柠惊呼一声转身,视线追随也来不及。
绿灯适时亮起,沈淮序收回目光,脚踩油门,再度上路。
眼前的路还是当年那一条。
但车
窗外的姑娘,此刻却坐在副驾驶上。
沈淮序看着不远处萦绕的云层,缓缓开腔,“来过,说不定,就是你说的那天。”
温柠不知道沈淮序在想什么,只觉得挺巧的,看他正在侧方,作势就要解开安全带。
沈淮序神色淡然,慢悠悠把车停好。
温柠兴致盎然,看天色,说不定今天还能看到日落。
只是葱白指尖刚落上车门,她这边的车门“咔哒”一声,锁上了。
温柠:“……”
她扭头,诧异道:“你……”干嘛?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灼热的吻堵了回去,温柠本能地后退,却敌不过男性力量,脑袋也跌落他温热的掌心。
窗外是属于冬日的冷,窗内胸前燥热,视觉与触觉无法共情,感官的不通,也使得血液愈发沸腾。
男人的吻没什么章法,说话时微张的红唇给了他长驱直入的机会,温柠下意识笨拙的回应。
“唔——”余光瞥到车窗外骑自行车驶过的路人,耳廓和脸颊腾地蹿上绯红,被扣住的手腕顿时挣扎起来。
男人节奏慢了下来,交错的呼吸退让出令人窒息的距离。
沈淮序预判了她要出口的问题,指腹划过她莹润的唇瓣,主动解释,“放心,外面看不到里面。”
温柠口腔里是上瘾的薄荷味,明明是清醒的味道,晕眩感却莫名掌控了整个大脑。
她不解,嗓音里带上无意识的娇嗔,“——你干嘛?”
“没什么。”他的声音还带着情欲的低/哑,轻笑了声,“想亲你了。”
自从遇见温柠以后,这个世界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
放在寻常,他对所谓的缘分不屑一顾,那不过只是一种托辞,是假意接近的假词,和分离时候的借口。
他只相信所有的因果逻辑和事在人为。
但现在,他必须承认。
——爱是天时地利的人和。
这么想着,他觉得温柠写的故事确实没错。
有些时候,缘分的确上天注定。
不然怎么解释:
深夜的巴黎,她带着一身雪意,闯入他荒芜的视野;
空荡的黑暗里,她带着一身酒意,不由分说闯进房间;
深夜的医院,她带着一个孩子,又一次,闯进他的生命;
人生三十年的三次意外,至此全部落下帷幕。
三十岁的第一秒,一个不能称之为魔术的魔术,或许,真的打开了一个魔法世界。
温柠感觉世界都安静下来了,明明是冬日的晴天,她却好像听到雪花落下的声音。
眼睫很轻地眨了眨。
沈淮序偏过头问,“下车走吗?”
温柠抿了抿空荡荡的唇瓣,闷声道:“……你把车门打开啊。”
——
傍晚,天空由白色变成金色,一切都被笼罩进粉紫色的氤氲里。
虽然是工作日,塞纳河岸边和桥上仍旧满是喝酒聊天的人,塞纳河游船被称为只有游客才坐的船,游船经过,岸上的人和船上的人热情挥手,共同庆祝这场盛大的落日。
温柠扶着围栏,另一只手来回不住地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