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等天体(15)
太多太多了,说出来你也不会信。
那就,表现给你看好了。
他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瓶安眠药,看着瓶子里满到溢出来的药丸,他笑了起来:“在我没睡着之前,请你不要挖我的心脏,我挺怕疼的,没你看到的那么皮糙肉厚,但也请不要等我死了才挖我心脏,因为我死了,你也就死了。”
你想要心头血,那就给你好了。
整颗心脏都给你。
只希望,你能用这颗心脏多行善事。
也算是,替我积德了。
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交代完,他倒出瓶子里的安眠药。
一把一把吞咽入喉。
高大身躯被海风扑倒,整个人平躺在金色海滩。
面色平和。
渐入睡眠。
裴憬终究还是没制止他。
躺着,陪他睡了一个觉。
梦境很长。
人在弥留之际会想起那些美好的回忆。
而裴让的美好回忆都和南故词有关。
虽然两人相处时间可能只有23小时56分4秒。也就是,地球自转一圈那么快。
可对他而言,一秒已是荣幸。
能短暂地爱她23小时56分4秒,足矣。
许是梦境太美,他唇角止不住扯动。
也正是这一笑,让他彻底长眠于凄冷的海底世界。
不对等天体
“‘得宝’。”女人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是冷冰冰的纯白天花板。
双手撺着床单两侧,环视一圈才发现病房里好多双眼睛正盯着她。
“老婆。”男人叫她。
她偏头,惶恐至极:“你叫谁老婆?我不是你老婆,我…我不认识你。”
“老婆,睡一觉你就把我忘了吗?”男人还挺委屈的。
“警察叔叔,我…我不认识他。”挣扎幅度过大,她一个翻身滚下床,抱着膝盖连滚带爬地退缩到墙角,“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韩祁北神情凝滞,目光回瞥一旁默不作声的医生。
歪了一下头。
像是在问,什么情况?
医生摇了摇头,脸色沉重地指了指门外。
他了然,跟着医生走出病房。
医生也不隐瞒,开门见山道:“初步诊断是失心疯,您太太的记忆应该只停留在十六七岁。”
“荒唐,那她也应该记得我才对。”她的青春他都有参与,怎么说她不认识他。
“不清楚,医疗技术有限,这种突然性失心疯已属非同寻常,选择性失忆也是有可能的,大约是她想忘记一段过去才会连带忘记过去回忆中的你。”
如同雷劈,他不能接受地向后退了退。
她说的话都成真了?
是做梦吗。
她怎么这么狠心,说忘了就能忘了他。
他身子疲软地靠着阴冷白墙,后脑勺抵着墙壁用力砸了又砸,兜不住的泪夺眶而出,他喉结颤了又颤,一下子滑倒地面哭得难捱。
二十多年的回忆他妈的说忘就忘?
他干嘛非要喜欢这么个没良心的女人。
哪儿是折磨她自己,明摆着就是为了折磨后半辈子的他。
明知道他舍不得丢下她,还偏要让她忘记将来要照顾她后半辈子的人。
老天也真够缺德的。
他骂。
骂完解气,他才拖着身子回到病房。
刚进去就听到,女人绝望地抱着头嚷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们能不能滚出去?”韩祁北简直无语,“她现在这种情况,你们还要审讯她?是嫌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大吗?特别是你游确,别以为你是我高中同学我就要对你客气,高中的时候就看你不爽,现在还是一样看你生厌。”
“出去出去,”他拦臂推攘他们,“滚出去都滚出去,我老婆需要休息了。”
“在说最后一句话我就走。”游确看着南故词说,“因为证据不足,可能会导致凶手逍遥法外,如果你还能记起来什么,或是知道裴让将他父亲的尸体藏在哪儿可以告诉我们。对不起本不该将你们拉扯入案,但我相信你们也不希望裴让得不到安息,所以。”他双臂贴合警服裤缝,弯出一个标准的90度鞠躬虔诚至极,“拜托了。”
“拜托了。”所有人随之。
场面过于压迫。
南故词脑袋一阵疼,神经兮兮地嘟嘟囔囔:“尸体…尸体…尸体……”
她猝然起身,仿佛感受不到身上手术疼痛。赤着脚,推开众人,跑出病房。
刚做完清.宫手术,不宜受到风凉,韩祁北抓着外套和白鞋大步流星地追她而去。
她跑得很快。
他追不上。
该死的女人,怪不得追不上她。
之后,韩祁北是搭乘游确的警车才追到的南故词。
只见,她瘦小背影倔强地挺着腰背,徒手挖着肮脏难闻的土壤,一点一点刨开隐秘的真相。
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细缝落到她背影。
她还是她,十六岁的南故词。
天之骄女。
夺人眼球。
就算穿着不合身的病号服,也美得不像话。
韩祁北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去,单膝蹲在她身旁,看向她的眼神温柔缱绻:“南故词同学,需要帮忙吗?”
她动作一顿,抬睫看他。
豆丁大的眼泪啪嗒地掉。
她一把扑向男人怀抱,嗓音梗阻:“臭‘得宝’,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丢下我一个人会很难过。”
好吧。韩祁北不得不服气。
她又认错人了。
认错就认错吧,只要她是南故词就够了。
他是谁都无所谓,她爱谁也无所谓。